何東和楊sir互相使了個眼色,同時朝晃動的草叢走去,兩人深呼吸一口氣,一人快速撩開草叢,另一人的手電光立即照了進去。下一秒,他倆同時鬆了口氣。
“是藏狐。”何東說。聲音剛落,我就看見五六隻身長不過七十公分的小動物從草叢裏一竄而出,朝我撲麵襲來,昏暗的光線下,我看不清它們的顏色,隻瞅見其中一隻飛速躍上我的肩膀,雞毛撣子一樣的尾巴從我鼻尖掃過,害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草叢裏有一隻鼠兔的殘肢,應該是藏狐吃剩下的。
何東歎了口氣:“接下來,我們要進入真正艱險的地段了。”他取出測試儀,測出現在的海拔已經降到了兩千米。
楊sir顯得很疲憊,他坐在一塊岩石上,取出藥瓶,吃下幾片藥。
我突然很懷念楊sir的打火機和煙夾,想當初在黑狼岩上時,楊sir麵對無數野狼的攻擊,還能泰然自若地點上一支煙,現在他的貼身寶貝已經被藥瓶代替了。
何東猶豫一下說:“原地休息一下吧,天馬上就要亮了。”
我們各自選地方坐下,每個人都不想聞到對方身上的怪味,於是刻意保持著距離。這時候,陽光已經在黑暗的天空中撕開一條縫隙,萬丈光芒從天而降,猶如天神下世。景色雖美,我們卻早沒了看日出的心情,一天一夜的勞累奔波使我們筋疲力盡。即便是體能最好的何東也有些疲勞了。
他若無其事地取出饢和水,大口大口吃起來,絲毫不介意自己身上餓臭味。楊sir也取出背包裏的食物,在我們麵前晃晃說:“都吃點兒吧,不然待會兒沒力氣走路了。”
雖然嘴上這樣說,他自己卻一口也沒吃下去。
呂方陽將包裏所有的礦泉水取出來,把身體清洗一遍,這才吃起來。吃了兩口,他忍不住看看我們,似乎受不了身邊的味道,趕忙走遠些。突然,他大叫一聲,指著草叢說:“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們趕快跑過去,立即看到一具異常恐怖的人類屍體,屍體趴在草叢裏,渾身焦糊,口大張著,分不清是膿血還是泥漿的液體從嘴裏流出來。無數隻螞蟻從屍體身上爬來爬去,遠遠看去,就好像屍體在微弱的蠕動。這是我們進入魔鬼穀以來,見到的第二個人,隻可惜,這兩個人都沒能活下去。
“怎麼會這樣?”我睜大了眼睛:“這個人看上去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被扔到烤箱裏烤糊了一樣。”何東警惕地看看四周:“這裏不能久留,快走吧!”
我們趕忙收好東西出發,何東率先踏進半人高的草叢,試探著走出十幾米,這才讓我們跟上。他還千叮萬囑,必須緊跟在他身後走直線。開始我還納悶兒,心想大家隻要跟在他後麵就可以了,為什麼要走直線?可是沒過多久,我就意識到了草叢的危險。
剛進入草叢時,野草隻有半人高,可是越往後走,草叢就越茂密,幾乎漫過了脖頸,如果有人從側麵看我們,會以為是四顆人頭在草叢裏排隊向前走。這些野草出奇的茂密,甚至到了駭人的地步。過分的濃密使四周變得異常壓抑,我好幾次都懷疑自己會被淹死在這片濃密的野草叢中。
沒走出多遠,呂方陽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腦勺,我不耐煩地問他幹什麼。他居然說:“我看到你腦袋上停了個蚊子。”
“蚊子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不以為然。
“不是,很大的蚊子…”呂方陽還想解釋,我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了。突然,一隻飛蟲從我眼前飛過,停在何東的後脖子上,我開始以為是黃蜂,因為飛蟲足有一元硬幣那麼大,可定神一看,居然是隻蚊子。蚊子停在何東的後脖頸,正要吸血,我想也不想,一巴掌揮過去,蚊子飛了,何東卻叫了起來。
“幹什麼?”
“有蚊子,好大一隻。”我想解釋。何東轉過身來,皺著眉頭問:“有多大?”
我將大拇指和食指曲成一個圓:“這麼大。”
“那是魔鬼穀的毒蚊子,叮人非常厲害,被叮過的皮膚又紅又腫,很久都消不下去,大家要小心,把衣服裹嚴實點兒。”
我們趕忙裹緊衣服,好在現在是清晨,穀裏溫度不高。可我隻能裹住身體,無法把腦袋一起包起來,沒多久,我就被毒蚊子光顧了。剛被叮時,我隻是覺得皮膚有點兒癢,所以並不介意,隻是隨便撓了兩下。沒走多遠,呂方陽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看到一張紅腫變形的臉,左右臉頰高高腫起,將嘴巴嘟了起來,看上去挺滑稽,就像漫畫裏的卡通人物。
於是,我和呂方陽同時叫了起來:“你誰啊?”下一秒,我們同時反應過來,又異口同聲地問:“你怎麼變這樣了?”
呂方陽掏出鏡子給我,我這才發現,自己的額頭高高腫起,就像壽星額頭上頂著的那團包。
我突然很想看看楊sir和何東變成了什麼樣,側頭一看,楊sir居然用衣服裹住頭臉,還戴了一個滑雪鏡,防備非常嚴實。何東也差不多,隻是不管我們怎麼叫他,他就是不回頭。
呂方陽拍拍自己的額頭,嘲笑我的樣子,嘴巴一咧開,笑得比哭還難看。
就在我考慮該怎麼說他的時候,旁邊的草叢突然晃動了一下。我以為又是什麼小動物,所以沒在意。突然,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從草叢裏伸出來,一把抓住我。我猝不及防,嚇得叫了起來。手的主人絲毫沒有放開的打算,他撩開野草,探出一顆表情極度痛苦的頭:“救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