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冰山的財富(1 / 3)

���\u0018方濟舟是被包子和買買提抬回洞穴的,阿桑背著父親的遺體,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後麵。雛雕在他們頭頂不斷盤旋,發出悲傷的啼鳴。

回到洞穴,包子馬上點著了一個火堆,燒了一鍋熱水,然後用熱毛巾擦拭方濟舟凍僵的身體,方濟舟麻木的四肢漸漸有了知覺,體溫一旦恢複,他立即感覺到深深的困倦,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方濟舟睡得很沉,一覺就睡到第二天中午,這其中方濟舟隻做過一個夢,在夢中,拉提姆老人麵帶微笑望著自己,嘴唇不斷蠕動著,但方濟舟就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醒來時,火堆依舊燒得很旺,上麵架的鐵鍋裏裝著方濟舟再熟悉不過的玉米粥,他聽見外麵有響動,走出去一看,買買提和阿桑正在將砍下的樹枝一根根修剪整齊,打算做一個擔架。兩個人都一言不發,表情非常沉重。倒是雛雕的鳴叫打破了壓抑的氣氛,包子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見到方濟舟,趕忙說:“波斯,起來了?趕快進去喝粥吧!”

方濟舟歎了口氣,回到洞裏,拉提姆老人的遺體就放在布簾後的石人像腳下,他跪在地上,對老人磕了三個頭。石人雖然刻畫簡陋,麵目卻非常凝重,它僅有的一隻手中緊緊握著匕首,是在守護什麼嗎?現在,這尊石人正守護著拉提姆老人的靈魂,使他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安息。

磕完頭,方濟舟慢慢站起來,目光正好對上石人的眼睛。突然間,方濟舟心頭一動,走到石人背後,用手摸了摸後方的岩壁,頓時,他睜大了眼睛。趕忙走出洞穴,來到阿桑麵前。

“你父親曾說過,玉石是冰山之神留給你們的財富,你現在還相信嗎?”

“信和不信有什麼區別?”阿桑的聲音如死灰一般,毫無生氣。

“當然有區別,”方濟舟拉住他的手說:“跟我來!”

阿桑跟著方濟舟進到洞穴,他的動作非常機械,就像沒有靈魂的扯線木偶。方濟舟帶他來石人像的背後,舉起榔頭,對著後麵的岩壁一陣猛敲,很快,幾塊山岩剝落下來,露出碧綠清透的玉塊。玉塊溫潤無雜質,觸感通透純淨,中間幾乎沒有縫隙,是最上乘的山料。

阿桑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顫抖著摸向玉塊,突然將額頭緊緊貼在上麵,痛苦地閉上雙眼。

“沒想到吧,在這個你認為已經被廢棄的采玉場裏,居然藏著這麼大的玉石礦脈,”方濟舟歎了口氣說:“你父親堅持要上山采玉,估計就是想把這個礦脈告訴你,隻不過我們來得不湊巧,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

“是我爸告訴你的?”阿桑低聲問。

“不是,”方濟舟指著石人像說:“是這尊石人告訴我的,石人是守護者的象征,它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當然有特殊的意義。我很奇怪,為什麼老人會把如此神聖的石人像擺在洞穴最深處,所以仔細看了看石人的背後,沒想到在這裏發現了礦脈。”

阿桑一言不發地皺皺眉頭,突然跪倒在玉石礦前。

“我想,這就是冰山之神留給你們的寶藏吧,有了它,你就不愁沒錢替妹妹治病了。”方濟舟拍拍阿桑的肩膀:“相信我,他不告訴你阿爾泰山寶藏的事,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你們。”

不待方濟舟說完,阿桑突然大哭起來,哭聲毫無遮掩,痛徹心肺,像是要將自己心中的悔恨全都挖心掏肺地哭出來。

當天下午,一行人啟程下山,臨走前,阿桑說要去一個地方,讓大家都別跟著,方濟舟怕他想不開,還是偷偷跟了過去。阿桑一路來到石屋裏,在牆壁上莊重地寫下父親的名字。

寫完後,他長長地歎息一聲,說:“進來吧,我早就知道你在跟蹤我。”

方濟舟隻好走進去,看到牆上拉提姆老人的名字,竟有些不敢正視。

“我爸身體一直不好,醫生不讓他上山的。”阿桑低聲說:“十天前,他堅持要來,說是最後一次,我攔了很久都沒用,隻好跟著他上山。你說得對,他一定是想把礦脈告訴我,和我一起挖玉,然後回去換成錢,給妹子治病。我後悔啊,如果不是我鬼迷心竅,父親昨晚也不會氣得急火攻心,他老人家的身體本來就那麼虛弱了,我還…”

方濟舟說:“知道錯,就回去好好替妹子治病吧!這是老人最後的心願。”

阿桑默默點頭,轉身離開了,就在經過方濟舟身旁時,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

四個人輪流抬著盛放拉提姆老人遺體的擔架,朝山下走去。致始至終,方濟舟沒有將阿桑昨天的所作所為透露一個字,要不然,憑包子的性格,還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下山的路並不比上山的路好走,好在阿桑是個不錯的向導,比買買提強多了,他領著大家走了條近路,隻用了兩天就回到了黑山村。高飛三人看到他們平安回來,非常高興。阿伊姆娜一把摟住包子的脖子,包子立即指著自己的腳,抱怨上山的路太差,他不會把凍傷的事告訴阿伊姆娜,隻會把腳傷推給難走的山路。高飛看到老人的遺體,突然皺了皺眉頭。他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方濟舟的眼睛,看他的神情,似乎和拉提姆老人認識。隻可惜老人已經仙逝,高飛八成也不會告訴他。

五個人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下山。這天夜裏,高飛坐在村頭的石樁上,居然唱起了山歌,他的聲音高亢有力,夾雜著深深的悲傷,這一唱就是大半宿,方濟舟在他身邊呆了一會兒,高飛始終沒有看他一眼,借著清冷的月光,方濟舟隱約看到他的眼角有淚光閃過。是錯覺嗎,高飛居然會哭?

天亮後,高飛從村裏人那裏買來幾頭毛驢,看到毛驢,方濟舟又想起了冰山上逃走的兩頭驢,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那兩頭驢多半是沒有生存的可能了。想到這裏,方濟舟的心中又是一陣悲傷,慕士塔格山之行讓他收獲不淺,卻也因此付出的沉重的代價。從此以後,拉提姆老人的死成了他心頭一塊抹不去的陰影。

下了山,四人告別買買提,臨別時,高飛特意多付了他一倍的報酬,買買提感謝了許久,一直把他們送上車,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雖然相處的日子不長,大家卻共同經曆了幾次生死,方濟舟相信,這段難忘的記憶,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回到喀什,阿伊姆娜說他住不慣酒店,高飛就在附近租了套舒適的民居,讓他們安心修養一段時間,房租也便宜。不僅如此,他還特意聘了一個鍾點傭人,為大家做飯和整理家務。阿伊姆娜和包子住在樓上,有了相對獨立的小空間,小兩口日子過得挺甜蜜,阿伊姆娜經常給包子開小灶,方濟舟隔三岔五就能聞到樓上飄來煲湯的香味,看來,包子已經把他的廚藝傳授給了未來的老婆。有了阿伊姆娜的悉心照料,包子的腳傷很快就複原了,就連小雛雕也跟著沾光,被她喂得油光水滑。

方濟舟整天心事重重,既然拉提姆老人說到達通天之塔的地圖藏在天山山脈哈爾克他烏山以北的石窟中,他就一定要去找一找。但哈爾克他烏山是天山山脈的一個分支,位於山脈西端,兩座有名的古城昭蘇和拜城隔山向往,其中昭蘇就是古時的烏孫。哈爾克他烏山條件險惡,山頂常年冰封,要想在這樣一座山上找石窟,僅憑方濟舟一個人肯定不行。

方濟舟知道自己需要幫助,可他看到包子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自從來到xinjiang,他們的探險每次都冒著生命危險,而且拉提姆老人曾警告過方濟舟,一旦拿到了地圖,他就必須加入一場身不由己的戰爭,究竟是什麼戰爭,為什麼是身不由己,方濟舟都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真不想讓兄弟跟著自己繼續冒險。

相比起來,方濟舟寧願把信息告訴馬名揚和高飛,馬名揚是教授,沒有他的講解,方濟舟這一路下來肯定是丈二和尚,高飛雖然可疑,但他熟悉地形,最重要的是,他在石頭城地下迷宮裏曾冒著生命危險幫過方濟舟他們,方濟舟為此一直感激在心,他相信,肯用性命相交的人,一定不是壞人。

高飛依舊經常外出,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方濟舟也試著跟蹤了他幾次,發現高飛做的事也無外乎去網吧和上街購物,並沒有什麼特別。就在方濟舟感到失望的時候,另一群人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這是一群身穿迷彩軍裝的男子,他們身材高大魁梧,藍眼睛高鼻梁,在喀什住了多日,方濟舟對種族的分辨有了一定了解,所以一眼就看出他們屬於俄羅斯族。喀什是個多民族彙聚的地方,在這裏見到金發碧眼的外國男子並不奇怪,但他們身穿的六色迷彩夾克套裝讓他感到非常刺眼。不知為什麼,方濟舟總覺得這幫人不是善類。

他不知不覺來到一個網吧,腦子裏又想起包子提到過的希德爾公司,高飛似乎對這家公司非常忌諱。

這樣想著,方濟舟一頭鑽進網吧。先後在百度的搜索欄裏輸入了希德爾公司的中英文名字,很快,他搜到了一個名叫希德爾世界文化交流社團的網站,網站提供的語言有八種之多,方濟舟選擇了中文網頁。網頁簡介裏寫道:社團成立的目的是促進全世界的文化交流,保護古代文化遺產,加深人類對自身曆史的了解。社團總部在俄羅斯,全世界的許多國家和地區都設有分部。網站的主頁麵上有許多著名古代文化遺跡的詞條,包括英國巨石陣,神秘的麥田圈,中國的長城等;詞條上方還有社團主席羅素的發言。內容十分空泛,無外乎‘歡迎各界人士積極加入到保護文化遺產的隊伍中來’,‘日漸惡化的自然環境對文物保護造成了嚴重困難’之類的,和一般領導的致辭沒什麼兩樣。

方濟舟記得高飛曾說過,希德爾公司是一家專門從事藝術品收藏和買賣的公司。雖然他說的話和網站的介紹有出入,但大體都是從事和文物有關的行業,那麼他口中的希德爾公司和這個希德爾世界文化交流社團是不是同一個組織?方濟舟趕忙在網站裏注冊,為自己取名叫“沙漠方舟”。緊接著,他在論壇裏發貼,表示自己有一件罕見的文物,發掘於中國xinjiang和田,希望能在網上展示和交流。

帖子發出去很久也沒有回複,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方濟舟又搜索了1908這個數字,雖然他不知道拉提姆老人劃在自己手心的數字是什麼意思,但一定非常重要。很快,顯示屏上出現了許多有關1908的詞條,全部詞條都將這個數字默認為年代。方濟舟仔細閱讀這些詞條,從‘清廷發布大清報律’到‘朝廷授予載灃為軍機大臣’,從‘廣東二辰丸事件激起廣東國人抵製日貨運動’到‘瀘寧鐵路竣工通車’,曆史上的1908年發生了許多事,但似乎都和他沒什麼關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帖子依舊無人問津,方濟舟有些失望,於是關上網站,離開了網吧。回到住處,高飛難得的在家,他正忙著收拾行李。方濟舟見了馬上走過去問:“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