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偈語(2 / 3)

高飛對方濟舟投來讚許的目光。方濟舟被馬名揚徹底震撼了,索性也扔掉手槍,舉起衝鋒槍,蹲下來,和高飛一上一下,形成兩個火力點,馬名揚趁機跑了過來。對方有兩人受傷,火力有所減弱,但雙方有一點是一樣的,用石壁作掩護,有點兒街頭巷戰的味道,所以遭殃的全是壁畫。馬名揚看著無比心疼,居然做出一個瘋狂的舉動,繞道敵人身後,速戰速決。

他衝高飛和方濟舟做了個包抄的手勢,高飛立即明白過來,他看看馬名揚身後,剛才被方濟舟打中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滾。這才回了馬名揚一個手勢,示意他背後安全。馬名揚點點頭,正要往外衝,方濟舟一把把他拉住,來不及說話,隻是衝他直搖頭。

馬名揚的書生意氣一上來,什麼傻事都敢做,但這不等於他不會死,事實上,方濟舟很清楚他此刻的行為和自殺無異。一個沒有經過任何射擊訓練的人,拿著一把低殺傷性的霰彈槍就想結束戰局,顯然是不可能的。萬一演變成近身戰,馬名揚手無縛雞之力,肯定會被秒殺。偏偏高飛居然同意讓他這麼做,看來他也是下了拚死的決心。

馬名揚哪管這麼多,他一心想著將壁畫傷害降到最低。於是掙脫方濟舟的手,順勢推了他一把。方濟舟一個踉蹌沒站穩,摔倒在地上,後背正好抵在畫有護法天王的石壁上,他下意識伸出一隻手支撐身體,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陣轟響,來不及反應過來,方濟舟背後的牆壁緩緩開啟,露出了一條狹小的通道。

“夜明珠,是夜明珠。”馬名揚叫了起來。

方濟舟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的後背和手似乎同時按動了兩個護法天王手中的夜明珠,這應該就是石窟機關的觸點。

高飛見到那條通道,也不多想,拉著馬名揚就往洞裏衝,馬名揚使勁掙紮,堅持要去製止那些破壞文物的家夥。高飛無奈,衝方濟舟使了個眼色,倆個人左右夾擊,把馬名揚抬了進去,剛一進隧道,石門突然關上了,方濟舟回頭一看,原來石門背後有一個古老的製動裝置,一旦石門開啟到最大弧度,就會自動關閉。在石門閉合期間,對方的兩個人已經衝了過來,子彈從縫隙中接連竄入,射在通道的石壁上,頓時火星四濺。他們不得不貼在通道的兩邊石壁上,就在石門關上的瞬間,一個人突然衝過來,用兩隻手掰住門的兩側,阻止石門閉合,高飛掏出匕首,使勁刺去,正好此中那人的手背,那人慘叫著鬆開手,眼睜睜看著石門闔上了最後一條縫隙,門一關上,高飛立即舉起槍托,砸爛了門後的製動裝置。托他的福,高飛三人終於被徹底關在了這條甬道裏。

方濟舟點燃了打火機,高飛取出一小截蠟燭點上。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辦法,用來辨別密閉空間裏的空氣存量和質量。如果火苗逐漸變小,說明裏空間裏的氧氣不夠,如果火苗的顏色變成幽幽的深藍,則說明裏麵含有氫等有毒氣體。方濟舟和馬名揚望著高飛手中的小火苗,心情非常緊張,還好,火苗燃燒得很旺盛,也沒有變色。他們這才鬆了口氣,石門足有十五公分厚,那些人一時半會兒也打不開。

雖然躲過了一場惡戰,但他們並沒有脫離險境,黑漆漆的甬道裏有些什麼東西,會不會出現暗器機關?他們全都不知道。

“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高飛說完,帶頭往甬道深處走去。

“等等,”馬名揚攔住他:“外麵那些珍貴的壁畫怎麼辦?”

高飛說:“你放心,那些人是文物販子,和你我一樣清楚壁畫的價值,他們剛才用壁畫相要挾,隻是為了刺激你。現在仗沒的打了,他們也沒必要再去損壞壁畫了。”

“高飛說得對,”方濟舟說:“如果我們繼續打下去,那才是對壁畫的摧殘。不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馬名揚問。

方濟舟說:“他們四個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我們三個中隻有高飛的實力和他們不相上下,我和馬教授幾乎排不上多大用,局麵等於是四比一,我們處在絕對的劣勢,可為什麼我們可以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他們反倒有兩三個人受傷?”

“不知道,不過槍戰的偶然性本來就很大,也許他們想抓活口吧。”高飛一邊說,一邊朝前走去。馬名揚聽了他們的解釋,認為有道理,也不再多問。方濟舟走在最後,雖然依舊心存疑問,但注意力很快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住了。

手電筒的光亮映照下,甬道兩旁出現了大幅精美壁畫,和外麵殘損脫落的壁畫相比,這裏的壁畫保存相當完好,就像剛繪製不久的作品。壁畫五彩繽紛,線條流暢,菩薩輪廓豐滿圓潤,姿勢自然,表情豐富。女像顧盼流離,極富韻味;男像麵目慈善,眉眼帶笑。畫麵大量采用曲鐵盤絲的繪畫方式,大則剛勁,小則溫婉。大大小小的菱形格成了眾菩薩的背景,空白處還點綴了許多似樹似花的植物。畫師將眾菩薩放置在須彌山的大背景下,更顯得畫麵似虛似幻。不少菩薩手持樂器,五弦琵琶、阮鹹、羯鼓、手鼓、銅角和箜篌等樂器一一呈現,簡直就是一座西域古典樂器的形象博物館,另一些菩薩輕舞慢歌,姿勢優美,伎樂飛天乾闥婆和妻子緊那羅雙雙起舞,夫妻二人四目相望,風情萬種。美麗絕倫的摩耶夫人姿態高雅從容,龍王妃翩然起舞,性感十足。這些畫像大多半裸或全裸,身佩瓔珞,披錦帶。姿態優美,神情自然。

更加難得的是,所有畫像的色澤都非常鮮豔。馬名揚告訴他們:壁畫上的藍綠顏色是用孔雀石和青金石繪製的,孔雀石是一種綠色堿性的碳酸銅,青金石則是一種罕見的礦物,也就是俗稱的藍寶石,這種礦石非常昂貴,而且必須從遙遠的阿富汗和尼泊爾運過來,有人將這條專門運送青金石的道路稱作寶石之路。

三人繼續向前走去,視野突然開闊,眼前出現一間石屋,這是一間封閉式的石屋,除了他們進來的甬道,再也沒有別的出入口。

三人再次緊張起來,全沒了欣賞壁畫的興致。往回走是不可能的,眼前又是一條死路,他們遲早會被悶死在這間石屋裏。

“慘了,這下怎麼辦?”馬名揚苦笑著問。

沒有人回答,因為方濟舟和高飛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四下看去,石屋裏非常空曠,隻在靠牆的位置放著一架手紡車,上麵一根紗也沒有。再看牆上,隻有三堵石壁繪製了壁畫,另外一堵上有四排用陌生語言書寫的文字。

“馬教授,看看這上麵寫的什麼?”

馬名揚仔細辨認了上麵的文字,說:“這是乙種吐火羅語,也稱龜茲語。吐火羅語是當今所知最古老的原始印歐語言,說明操吐火羅語的古代龜茲,焉耆,吐魯番早期居民很可能是最古老的原始印歐人。上麵的文字翻譯過來是《金剛經》中的六如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首偈由三藏法師鳩摩羅什翻譯而成,也是鳩摩羅什佛教理論思想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