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濟舟暗叫一聲不好,身體頓時懸空,跟著塌陷的木板一起往下落,高飛一把抓住方濟舟的手,但他自己的身體也很虛弱,不光沒拉住方濟舟,自己也跟著被拖了下來,倆個人一起下落,方濟舟能聽見馬名揚在棧道上拚命呼喊他們的名字,眼前天旋地轉,兩人的心也被隨之而來的絕望吞沒。
很快,方濟舟的手臂和背部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身體還在不由自主地往下落,鋪天蓋地的枝椏從四麵撲來,刮擦著他的衣服和皮膚,而他連遮擋的能力都沒有,隻能硬挨著。很快,方濟舟整個人被掛在樹枝上。高飛和他的情況差不多,隻是掛在另一棵樹上。
從驚慌失措中鎮定下來後,方濟舟取出腰間的匕首,劃破了被掛在樹枝上的衣服,從樹上跳下來,高飛比方濟舟先落地,他取出罐頭盒,借助陽光的反射,給依舊趴在棧道上的馬名揚發去了信號,告訴他自己還活著。
方濟舟無奈地說:“四周全是峭壁,就算你告訴他我們在山穀裏,估計他也很難找到下來的路。”
“那也總比他認為我們死了強。”高飛說:“走吧,我們四處看看,有沒有上去的路。”
方濟舟點點頭,剛一轉身,身後的樹枝突然拚命晃動起來。他和高飛麵麵相覷,反應過來時,馬名揚已經掛在了一棵樹上。
“你不要命了?”高飛走過去,割破掛住他的衣服。
“那我怎麼辦?棧道已經毀了,我一個人趴在中間,不能前也不能退。”馬名揚嘟噥著從地上爬起來,但他晃悠兩下,又倒了下去。高飛摸了摸他的脈搏,立即皺著眉頭說:“脈搏紊亂,情況很不好。”
方濟舟使勁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不要倒下,其實,不光馬名揚,方濟舟自己也已經撐到了極限。胸口憋悶得幾乎快要炸開,腦子也被強烈的眩暈攪成了一團漿糊,根本無法思考。大腦同時影響了他的五感,視線越來越模糊,高飛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舌頭也跟著麻木起來,毒素已經影響到了他的神經係統。
接下來還要走多遠?自己到底還能不能支撐著走出去?這樣的問題隻能讓方濟舟的心情更加沉悶。索性不去想,用強烈的意念支撐著不倒下。
高飛顯然看出了方濟舟的狀態,他獨自削了兩根樹枝,劃爛一件T恤,把布條綁在樹枝上,做了個簡易擔架,然後把馬名揚拖到擔架上,一邊杵著棍子,一邊拉著他艱難前行,我想幫忙,卻連走路都困難,隻能倚靠著兩旁茂盛的大樹,機械地跟在後麵。
“方濟舟,方濟舟,”高飛一直在喊方濟舟名字,但方濟舟的聽力已經嚴重下降,高飛的聲音就像來自遙遠的天際,必須仔細聽才能聽見。
“方濟舟,如果你還能聽見,就聽我說,”高飛的聲音斷斷續續,方濟舟無法全部聽清,但能辨認出幾句。
“方濟舟,我進希德爾公司,其實是因為你的父親,所有者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但我真不想騙你們……”
高飛的聲音越來越小,方濟舟聽起來越來越費勁,漸漸就什麼也聽不見了,隻剩下雙腳還在本能地移動,但還能走多遠,他也不知道。
突然,方濟舟感覺到高飛猛地拉了自己一把,似乎發現了什麼,可惜方濟舟眼前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機械地被他拽著走。這種感覺很奇怪,眼不能看,耳不能聽,大腦暈眩,胸口憋悶,但雙腳還能行走。方濟舟想,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和傳說中的行屍走肉很相似。
高飛拉著他走上了一段斜坡,緊接著是一片軟軟的平地,他將方濟舟靠在一塊石壁上,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讓他不要動,方濟舟點了點頭,老實靠著岩壁。沒過多久,高飛將幾根枯草般的東西塞進他的嘴裏,他嚼巴嚼巴,覺得味道挺特別,想吐出來,高飛一把捂住他的嘴,方濟舟隻好把枯草吞下去。憋悶感似乎緩解了一點,強烈的倦意隨之湧上心頭,他根本抵擋不住,於是身子一斜,靠著岩壁睡了過去。
方濟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睡得非常舒服,沒有做夢,也沒有幻覺,大腦中的雜念全都消失了,心情異常的輕鬆,身體似乎啟動了自我保護裝置,本能的使他進入深層睡眠。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看看表,他居然睡了足足二十個小時。視覺恢複了,隻是看東西時依舊覺得疲憊,耳邊傳來麻雀的啼鳴聲,他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鳥叫如此好聽。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原始泥土的芬芳,方濟舟試著站起來,雖然腿還是有些酸軟,卻已經可以正常行走了,隻不過,頭暈胸悶的症狀雖然有所緩解,卻沒有完全解除。
馬名揚躺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還在睡覺。高飛坐在火堆旁,見方濟舟醒來,趕忙用罐頭盒裝了水遞給他。
“你給我吃的,就是解毒草藥?”方濟舟問。
高飛點點頭說:“應該是。”他指了指方濟舟的身後,方濟舟回頭一看,原來自己背靠的不是岩壁,而是一座用岩石壘成的半圓形墳墓。墳墓坐落深山峽穀之中,位置非常隱蔽,盡管如此,方濟舟還是在墳墓下方發現了一個小洞,顯然這個墓被人盜過。
“幸好那些盜墓賊隻關心墓裏的財寶,忽略了這些沒用的藥草。”高飛說:“我是從盜洞鑽進去的,原本想要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我給發現了。”
方濟舟一時好奇,從盜洞裏鑽進去,才發現墓室並不像外麵看上去那麼小,一共分成兩層,上麵一層擺放著許多陶罐陶碗,每個碗裏都放著些東西,大多是有羊腿和穀粒,陶罐密封著,他估計裏麵不是羊奶就是馬奶子酒,反正沒法喝,他也沒興趣去打開,索性直接下到第二層。
第二層在地下,沒有石梯,而是一條修整過的斜坡,方濟舟從斜坡下去,立即看見正中放著一包東西,這包東西被皮革裹得很緊,看上去像個人形,人形身旁插著一把劍,四周圍了一圈石頭,他想起馬名揚說過,草原民族崇拜石頭,看來這具屍體應該屬於北方草原的某一個民族。墓室四周擺放了許多東西,牆上還有壁畫,隻是年代久遠,山穀又很潮濕,石壁上長了一層青苔,基本把壁畫全部破壞了,相比起來,刻在石壁下方的紋路倒還清晰。這些花紋種類豐富,雕刻精美,有雲紋,菱形紋和七瓣蓮花紋,具有明顯的犍陀羅雕刻風格。說明古代北方草原民族和西域各國有著廣泛的聯係。
靠石壁的地方擺放了許多物品,一些陶罐已經打碎,估計裏頭的東西被盜走了。幾個不起眼的麻布口袋放在一邊,其中的兩個口袋非常特別,一個口袋上畫著正三角,另一個上麵畫著倒三角。方濟舟分別拉開兩個口袋,發現一個口袋裏裝著剛才高飛給他吃的枯草,另一個口袋裏裝著他見過的千麵草,看來正反兩個三角就表示中毒和解毒的意思。又看到這種毒草,方濟舟馬上捂住鼻子,把口袋封緊。口袋旁還放著一把弓和一個插滿箭的皮質箭筒,方濟舟想,這些箭頭上八成也塗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