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薩爾馬特人的墓葬,”高飛走進來:“北方的草原部落和西域各國一樣崇拜黃金,所以他們的墓葬經常被盜。”
“薩爾馬特人?”方濟舟不明白。
“薩爾馬特人是生活在北方草原的古老遊牧民族之一,”馬名揚也鑽了進來:“‘薩爾’譯為‘一切’,‘馬特’譯為‘婦女’,薩爾馬特的意思是‘婦女主宰一切’,是典型的母係氏族社會。薩爾馬特人同斯基泰人有著密切的親緣關係,公元前3世紀到公元4世紀之間,薩爾馬特人分布在東起托博爾河,西抵多瑙河下遊草原的廣袤大地上,希羅多德說:斯基泰人稱薩爾馬特人為歐納爾帕塔,意思是“殺男人者”,他們由女王統治,國內幾乎沒有男子,每逢春季,薩爾馬特的婦女就會走出家門,同鄰部落的男子結合,發現懷孕後返回故鄉,如果生下男嬰就丟棄不育,如果是女嬰就撫養長大。薩爾馬特的女人作戰勇猛,女孩子必須親手在戰場上殺死一個敵人才能生育。她們為了射箭方便,甚至不惜割掉自己的右側乳房,希臘神話將她們稱作‘亞馬遜人’,也就是‘沒有乳房的人’。”
方濟舟挺好奇:“還有這樣的民族?那不是和《西遊記》裏的女兒國很像?”
“女兒國就是以薩爾馬特人為原型創造的。”馬名揚說:“薩爾馬特人和周邊的國家和民族交往頻繁,中國古代文獻提到周穆王‘西征昆侖丘,見西王母’的記載,說明薩爾馬特人同東方黃河流域的周朝曾有聯係。”
方濟舟又問:“你們怎麼判斷出墓主人是薩爾馬特人?”
馬名揚說:“雖然北方的草原民族有類似的墓葬形式,但也有各自的特點,薩爾馬特人死後必須用牛皮裹屍。將牛殺死後馬上剝皮,然後趁著皮革有彈性時裹在屍體上,皮革的水分蒸發後會越縮越小,最後緊緊附著在屍體上,和屍體融為一體。”
“另外,古代曆來有逝者如生的墓葬習俗,我想,既然薩爾馬特人善武,又被埋在這個地方,說不定裏麵能發現千麵草和解毒藥,沒想到還真找著了。”高飛說:“其實我不知道解毒藥是什麼,不過看口袋上的箭頭,估計沒錯。”
“那也是我們命不該絕。”馬名揚一邊說,一邊仔細端詳著插在屍體旁的那把劍,邊看邊說:“這把劍保存得真不錯,不知道劍鋒如何。”
說完,他居然動手去拔劍。方濟舟趕忙拉住他說:“別碰這東西,我們遇到的暗道機關也不少了,你怎麼還不吸取教訓?”
高飛說:“方濟舟說得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這周圍的東西都被動過,唯獨包著牛皮的屍體完好無損,一定有古怪,還是趕快離開吧!”
馬名揚想了想,覺得方濟舟和高飛說的有道理,於是和他們一起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墓穴。方濟舟搬來幾塊石頭,把盜洞封好,人家好歹是他們的救命恩人,總得盡點兒心力。
離開薩爾馬特人的墓穴,三人繼續前行,雖然吃了解毒藥草,但藥性需要慢慢發揮作用,方濟舟和馬名揚的身體還很虛弱,走起路來依舊根基不穩,腳底下就像踩了棉花,時不時會踉蹌一下。高飛不無遺憾地說,如果自己沒有受傷,一定打幾隻野味來給他們補補。
天色漸漸黑下來,三個人又冷又餓,索性停下來原地休息一宿,方濟舟起了一個火堆,又找來些野蘑菇和野菜,方濟舟和馬名揚已經一整天沒吃任何東西了,現在饑腸轆轆,於是狼吞虎咽地大吃了一頓,隻是蘑菇雖然味美,就是沒有油水。
這天夜裏,他們輪流守夜,高飛主動值第一班崗。半夜,方濟舟迷迷糊糊醒過來,看見高飛正守著火堆發呆,於是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下午你在山穀裏說的話…”方濟舟試探著問。
高飛沒說話,依舊表情凝重地望著火堆。
“其實,我沒聽清楚,”方濟舟往火堆裏添了一根樹枝:“你說你進入希德爾公司和我父親有關,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聽清楚就算了。”高飛低聲回答。
“你還說這一切都是我父親的安排,那是為了什麼?”方濟舟還不甘心。
高飛突然扭過頭來盯著他,目光冰冷:“是為了你。”
“為什麼?你究竟瞞著我什麼?”方濟舟叫了起來,一旁的馬名揚不耐煩地皺皺眉頭,翻個身繼續睡。
“不要問了。”
“我想起來了,”疑問在他心裏憋得太久,現在全都不可抑製地迸發出來:“我們從采玉場回黑山村那天晚上,你唱了一宿的歌,我還看見你哭了,是因為拉提姆老人的死嗎?你早就和他認識是不是?”
“都說不要問了!”高飛被激怒了,他把用來支撐身體的樹枝扔進火堆裏,猛得站起來,冷冷地說:“方濟舟,你隻需要知道一件事,我現在曆盡磨難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救你。”
高飛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方濟舟也站起來,不屈不饒地盯著他:“你還想瞞我多久?什麼救我,你根本從來就沒有信任過我!”
“是我不信任你嗎?”高飛望著我,眼中的神情非常複雜:“方濟舟,如果你覺得我不信任你,為什麼還要跟著我?你可以一個人去找通天之塔。”
方濟舟頓時語塞,他很清楚,憑借自己的力量,別說找到通天之塔,恐怕連天山都走不出去。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索性坐下來,望著火堆生悶氣。
高飛歎了口氣說:“該你值班了,我要去睡了。”說完,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旁邊躺下來,翻過身去,背對著方濟舟。
“喂!”方濟舟悶悶地說:“既然你要救我,就說明有人要殺我,是希德爾公司的人嗎?”
沒有反應,高飛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
方濟舟並不介意,繼續說:“其實我覺得不是,如果他們要殺我,在台台爾石窟的時候就可以下手了。所以,一定有別的幕後黑手。也有可能,襲擊我們的人根本不是希德爾公司的人。”
他瞅了高飛一眼,正想繼續說下去,高飛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不要瞎猜了,你不會想知道的。”
方濟舟找了個沒趣,隻好閉上嘴。山穀裏不時傳來野獸的叫聲,有的高亢悠長,有的低沉急促。雖然時代變遷,但在這未經破壞的深山野穀裏,幾千年前的古人在通過天山古道時,也聽過和自己聽到同樣的聲音吧,這樣想著,動物們的叫聲似乎有了跨越時空的穿透力,將他煩躁的心帶回到遙遠的過去,再沉澱下來,變得平和而沉靜。
第二天一早,他們繼續啟程,高飛的腳傷似乎越來越嚴重了,走起路來很費勁。方濟舟看著著急,但也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