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一句要我留下，就那麼難？”
她望著他清俊的臉，浮光掠影一一閃過。
若當初她肯多體諒一些，多信瑤光一點，不為檀樓之事鬧得不依不饒，或許就不會音書零落，不會有那七夕之變……誤會但凡生起，一重接一重，就再也解釋不清。她越在乎，在手心扣得越緊，反而流失得越加迅疾。金銷玉毀，燈籠易碎。果然怎樣都是錯麼。
蕭月瑟麵龐“刷”的變得雪白，眸中不知何時已泛起一層薄薄瀲灩水光。
“可遇不可求者，亦常可求不可留……”
他手上勁力又大了幾分。
“說你要我留下。我要聽。”
她被擠得渾身骨骼生疼，忍不住輕吟一聲，未及出口又緊緊抿住。
“……我從來都……不想你走……不想和你分開……不想……不想你放棄我……”
未及說完的話，已被他灼熱的唇堵住。她使勁也推他不動，本能地伸出手去護在小腹之間。
重華似乎想起什麼，停了下來，麵頰泛起一絲微紅。“是我忘情了。”
又認真地望住她：“我想留下來陪你，並不是為……能不能侍寢有什麼關係？用不著就這麼冷言冷語把我趕到別人屋裏去。”
他們又像看螢火蟲的那晚一樣，撤了燭火，並排躺在牙床上望著窗外明月聊天。
蕭月瑟撲哧一笑：“哪裏有冷言冷語，況且……也不是什麼不相幹的別人屋裏，那不都是皇上你千辛萬苦挨個娶回來的寶貝麼。”
重華抬起一手捂住眉眼：“你饒了我吧，千辛萬苦是真，寶貝卻未必。哎，聽說你今兒去把衍慶宮那位活寶好生修理了一頓，二十九遍宮規讀下來，且夠她記住一陣子了。”
“若不是她縱著，那幾位婕妤寶林哪兒來那麼大膽子，整天對著含真妹妹門口罵得潑天搶地，作踐人也忒狠了。詠讀宮規，不過小懲大誡，罰得重了，倒怕皇上心疼。”
“這悍妒成性，滿後宮除了她也是沒誰了。我倒早想罰她，隻是不好親自開口，一旦開了這口，前朝她那兩座靠山必定得鬧得不可開交，那真是自尋個千辛萬苦回來供著。也好，借你的手壓一壓她那氣焰，怎麼說也不過是後宮妃嬪間的事，朕不插手，她爹也爭不出什麼來。”
“盡顧著做好人，惡名兒倒慣會尋人來擔。皇上既怕她，下回就偏攛掇著她到跟前鬧來，看皇上幫誰。”
“那我就隻好……”
話音未落，重華轉身朝她肋下咯吱起來，激起一片笑鬧求饒。
蕭月瑟突然驚叫一聲，他倒跟著嚇了一跳。
“怎麼了？碰著哪兒了？”
“餓了。”
“……”
重華哭笑不得，見是虛驚一場，也鬆了口氣。
“想吃什麼，這就命人做了來。”
蕭月瑟眨眨眼：“給什麼吃什麼，不敢想。皇上之前不是才苦口婆心教導下來，不能讓人知道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嘛……”
重華嘴角抽搐一下，終於忍不住笑倒在床。
“我拿你真是……一點兒轍也沒有……哈哈……”
待令如服侍她用完一盞煮得軟軟糯糯的銀耳蓮子羹，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角，夜早已過了三更。
蕭月瑟抱著軟枕，歪倒在側。
“今晚真要歇在這兒麼？那老老實實地待著便罷，就不趕你去別的地方……”
“我幾時不老實來著？”
“那上回是誰半夜裏動手動腳，結果盡鬧得自己難受，第二天大早頂著眼睛底兩團烏青去上朝？”
重華咬著牙：“你——再——說一遍試試？我今兒非……”
九重錦幛蕩起漣漪，又是好一陣笑鬧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