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雎不服氣,瞪他一眼:“我看起來是很容易欺負的人麼?”
瑤光一本正經搖搖頭頭:“也不能說很容易,應該是特別容易吧。”
靈雎:“……”
他無奈地看著她那氣鼓鼓模樣,伸出一隻手,從彌勒榻後一處暗格摸索半天,取出一隻小巧的赤色錦囊來,遞到她掌心。
“喏,這個以後就交給你收著。”
“是什麼?”
靈雎納罕地接過,邊問邊打開來看,當即愣住。
成親那天,靈雎病勢垂危,時而清醒時而迷糊,並不記得拜完天地之後還發生了哪些事。就連安歸木爾罕遣使送來的金鈴,都是她醒過來第五天上才得見。然而瑤光告訴她,在洞房當晚,他守著她,獨自完成了結發合巹的儀式。他從兩人頭上各剪下一束青絲,互相綰成合歡如意結,用五彩絲纓係牢,一直收在這錦囊裏封存。
結發為同心,恩愛兩不疑。漢人古老的婚俗,代表著無比莊重不可取代的寓意。西域外族嫁娶雖不講究這些,但靈雎是知道的。
衛遠侯夫人一番說教帶來的鬱悶,終於被他毋庸置疑的深情化去。靈雎突然對身後那個暗格發生了無比濃烈的興趣。
“你怎麼每間屋子都有那麼多暗格密室什麼的,我都不知道……這可是你常待的書齋,那裏麵還有什麼寶貝?快打開給我看看。”
瑤光神色卻突然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道“……不行。”
“為什麼不行?肯定還藏著好玩兒的東西,我偏要看!”
說著就要自己去翻找,瑤光苦攔不住,隻得去咯吱她,兩人滾倒在榻上笑鬧成一團。最後靈雎鍥而不舍,終於還是在他的狼爪下尋出空隙來,將暗格機栝扭開。
沒想到那麼隱秘的暗格內,藏的竟然是她在花朝節集市上買的那些玩器。他全部都好好收存在觸手可及之處,像對待多麼珍貴的寶物般仔細。陀螺靜悄悄躺在藤簍,蹴鞠上的彩線顏色鮮豔如故,六方魯班鎖還是十八羅漢塔模樣。
靈雎仿佛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故意將腦袋湊到他微紅的麵龐前揶揄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從那時候起就開始喜歡我了?還嘴硬,動不動就朝我發脾氣,張牙舞爪凶巴巴,就是故意不肯承認,對不對?”
他眸光一斂,突然將她整個裹進懷中,用熱烈的需索來回應。
大概近墨者黑,他未曾想到青澀稚嫩的小妻子學起壞來,簡直日進千裏。糾纏到要緊處,他正迫不及待的當口,靈雎卻將一雙綿軟纖手輕抵在他腰間,似推似拒地遊走。未染蔻丹的指尖素藕一般,一輕一重劃過肌膚,頓時勾起陣陣酥麻戰栗。他從不忍對她用強,她卻偏偏不肯放過,帶著孩子氣的促狹,故意挑弄他的隱忍。
“聽說……你在軍隊裏常說我父汗是老狐狸?”
瑤光一愣,心知要討的債終是到了,這西征“搶”回來的和親公主,真是命中冤孽。他喘著氣,聲音都微啞:“呃……這個……我吃錯藥了我胡說八道……以後再也不說便是……”
小冤孽偏慢條斯理,似乎很享受他備受折磨的樣子。
“你終於肯承認自己就愛信口胡說了麼?以後不僅不準說,連想也不許這麼想。你現在都是他的女婿了……”
“都依你……”
靈雎一臉促狹,仍舊不依不饒。
“你剛剛說……誰特別好欺負來著?怎麼個好欺負啊?你那麼會欺負人,就教教我唄……是不是像這樣……欺負?”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紅酥手不安分地在那裏輕撫一把。蜻蜓點水般撩人,又稍縱即逝,隻留下撥亂的一池春水,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現世報,來得快。瑤光想死的心都有了,簡直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近乎語無倫次。
“我……我錯了……我才最好欺負……”
靈雎綣然抿唇,一雙柔荑終於從那緊繃的腰側滑向背脊,玲瓏足踝與他的鉤在一起。金鈴聲泠泠,一暖一涼,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他從不知道她何時也有了如此欲拒還迎的曼妙風情,直教人欲罷不能,骨髓都快要被絞盡。
夜風鳴廊,案頭清供的瓷瓶被“啪”一聲晃落在地,一支肥碩紅蓮滾跌而出,即將吐蕊的花苞腫脹欲裂,瓣尖還綴著大顆晶瑩如玉的水珠。
青絲滿繡榻,暮春再美,都是身外韶光。
風花雪月的日子總是過得迅疾,朝廷洶湧的漩渦越轉越急,危險其實從未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