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孤岐山(2 / 3)

靈雎艱難地吸氣,驚喘出聲,在他的橫衝直撞裏疼得眼角都濕透,悸動中禁不住湧上陣陣委屈。他是在叫誰別走?撐在他胸口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虛軟得快要使不出力氣,猶自不甘地掙紮。一雙纖腕突然被他一隻手掌合攏攥住,控在頭頂上方,狂妄肆意的掠奪似颶風難息,席卷她的每一寸。

那麼多那麼多的眼淚,幾乎要把他湮沒。無法忍受的心痛重又卷土襲來,不斷折磨著他。

為什麼總是讓她難過,要怎麼才能止住她的哭泣。他全然無措,僅剩的一點理智也被那洶湧不絕的淚水衝毀殆盡。扣住她皓腕的手掌漸漸鬆開,又往上滑了數寸,重新緊緊貼合,指縫相扣在一起。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茫然而急切。

“靈兒別哭……不要哭……你要什麼……要什麼我都給你……別哭……”

靈雎透過眸中晶亮的水光,迷蒙地望著他,抽出一隻手來,輕輕撫上咫尺間潮濕的麵龐。縱橫交錯的淚痕融彙,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她不再掙紮,也不再試圖推開他。靜默溫柔地仰承被施與的一切。纖細的頸項和鎖骨不斷落下綿密噬咬,羞恥的愉悅和無助交替襲來,哽咽呻吟從她咬緊的唇間逸出。

他突然扳住她的下頜,凝眉盯住從她幽深的瞳眸裏映出的,自己的容顏。原來他一直那麼恨這張臉。

“看著我……我是誰……叫我的名字……”

他一遍遍問,她便在他耳畔不厭其煩地一聲聲應他。

“瑤光……”

瑤光……

瑤光……

瑤光……

往事如浮光掠影,在他腦中淩亂交疊。她對他說過,天下那麼大,人也那麼多,可是就隻有一個你。不管叫什麼名字,戴沒戴麵具,有沒有疤痕,長什麼模樣,都不重要。你還是你。

他就是她要的唯一的那一個。她眼中望見的,從來不是那張皮相,不是身外任何。隻是他。因此甘願承當了他所有的暴戾與深情,不堪與失態。

一念之執,世世生生。

她無怨無尤的包容讓他徹底淪陷,燒灼血液的痛楚終於不再如蟻噬骨般分秒難熬。

想要的明明是一輩子,卻隻能在恐懼中隻爭朝夕。

暗室裏纏綿決絕的廝纏仿佛沒有盡頭,慌張而激烈地越來越深入。靈雎在陣陣蔓延的奇異戰栗中失去所有方寸和章法,漆黑的眼前似有煙火在一叢叢明滅,躥至頂空又怦然綻放。終於忍不住將指甲掐進他上臂的肌膚,身體罔顧意誌,緊緊絞纏著他的飽滿,口中卻難耐地祈求。

“夫君……你……輕一些……求你……”

不過換得他更不依不饒的劫掠,放縱至滿樹繁華落盡的終極,才將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睫毛劇烈顫動著,一下下掃過她敏感的耳際,似搏翼長空的倦鶴終於垂伏而還。

酒意漸漸消散,卻有更深的疲憊襲來,他伏在她懷間累極睡去,即便沉眠也不肯稍離。

再也,再也不能失去她。

他總是睡不安穩,時不時會有受驚的律動,眉頭緊擰,好似在夢中也經曆著什麼極可怕的事情。靈雎整晚都醒著,不時用輕拍來安撫他的驚顫,柔軟的指腹將胸前緊皺的眉宇輕輕撫平。

“你呀……要我拿你怎麼辦呢……”

瑤光這一覺睡得極長,再醒來時晌午已過。日光透過窗扉,灑落在英挺的眉額上,帶來蕩漾暖意。在這亮光中悠悠睜開眼,朦朧的人影逐漸清晰,靈雎正倚坐西窗,支頤眺望曼殊池浩渺煙水,麵容沉靜。

他扶著宿醉後尚餘幾絲昏沉的額角坐起身,蓋在肩頭的薄衾便滑落在腰間,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輪廓清勁結實,肌膚被初夏的陽光塗染成淺金。他低頭愣了愣,立即偏轉目光,往那小榻上掃視一眼,滿目皆是淩亂浮糜的豔跡,竟還有星點不易察覺的殷紅,散落在揉皺成一團的繡褥間,已幹涸暗沉,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

靈雎聽見動靜,將不知落在何處的思緒收回,走到他近旁側身坐下。端過幾案上一隻白玉碗,裏麵是色如羊脂的酥酪粥,觸手微溫。

“醒了?兩天水米未進,難免口裏發苦,先把這粥喝了。便是沒胃口,多少也吃一點。”

他隻顧小心翼翼打量著她淡靜容顏,一時卻忘了去接那粥。

見他神色仍有些怔怔,靈雎微歎一聲,拈起銀匙親自喂到他唇邊。瑤光就著她的手聽話地一勺勺吞咽,清香綿軟的酥酪在苦澀唇舌間柔柔化開來,昏蒙的神智也逐漸恢複清明。

他終於發現靈雎白得幾近透明的眼瞼泛起的那抹胭脂色,似雨後桃花垂落。

“哭過?”

察覺他的目光,眼角的那一抹紅又蔓延到頰邊,她略帶慌張地偏過頭去,掩飾地將那喝掉大半的粥碗放回幾案,又久久不肯轉回身來。

“沒有……”

見她神色楚楚,似帶著幾分委屈,他凝眉將她拉近身前,手指輕撫上那眼角。

“還說沒有?眼睛都紅了。”

卻不妨在她耳後頸間看到更多斑駁,和幾處極深的印痕。瑤光暗自心慚,麵色微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