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宮無情(2 / 3)

“哪裏的話,隻不過是一盆蘭草。”郭老客氣地說,“看你也是惜花之人,老夫生平最欣賞的就是像姑娘這樣懂得惜花養花之人,養花好比育人,要耐心、恒心和善心,方能將花培育得完美。”

二弟朝燁公子使了使眼色,凝神屏氣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探出半個腦袋朝窗內張望,不過可惜的是,他們看到的隻是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烏黑發亮的長發光潔得猶如一麵鏡子,清風拂麵,吹來一股奇香,令人浮想聯翩。

轉過來,轉過來……兩位公子微微蹙眉,暗自祈禱。可是屋內的女子一直端著身子正襟危坐,根本就沒可能轉過身來。

“什麼人?”郭老的奴仆看到在窗口鬼鬼祟祟的兩人,於是大喝一聲跑去。雖然這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可是外麵兩人還是做賊心虛地踉蹌後退,差一點兒摔倒,好在跪在後麵的晏南扶住了他們。

奴仆走近一看原來是認識的人,便歉疚地笑了笑:“原來是二位公子。”

“這……”燁公子略顯尷尬,站穩腳跟後立刻整了整自己因心虛而導致的臉紅。

而他二弟幹脆不顧一切,推開奴仆跑進屋子裏,豈料屋內隻有郭老一人,兩人麵麵相覷。他愣了許久,問道:“人呢?”

郭老明知故問:“辰公子,你在這裏找誰?”

“適才屋內不是還有一位姑娘?”辰公子驚訝地問。

郭老捋著胡須說道:“那位姑娘見天色不早,已經離開了。”

“這麼快就離開了?”辰公子失落地問,“郭老,您這花圃很少有外人知曉,怎會有陌生姑娘到訪?”

郭老踱步說道:“想來也是機緣巧合,那位姑娘上山采花時誤闖入花圃,這一點倒是跟當年的辰公子相似,結交之後得知姑娘對養花也頗有心得,故而邀請她來做客。”

“不知那位姑娘姓甚名誰,既然都是同道中人,相信我們也能與那位姑娘結交為友。”燁公子走進門,趁機說道。

郭老意有所指地說:“其實我並不知道這女子的姓名,也不知她的身世,就好像我也並不知曉兩位公子的真正身份。”說話時,郭老瞥了一眼他們閃爍的神色,繼續道,“我先是跟辰公子相識,辰公子才貌雙全,已然令老夫刮目相看。而今又結識了燁公子,卻……”

郭老故意停頓,引來兩位反問:“卻什麼?”

“卻更具非凡之氣。”郭老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兩位公子的出現令在下的小築蓬蓽生輝,不料又來了一位有著傾城之貌的姑娘,這姑娘雖然素布粗衣,但也非常人,想來以後必是人中之鳳。”

燁公子笑著搖頭,倨傲地說道:“郭老此言差矣,所謂人中之鳳必然是當今皇後,這姑娘怕是高攀不上吧。”

“在下一個鄉村野夫,說的話不足掛齒,公子千萬別往心裏去。”郭老以退為進,莞爾笑道,“六兒,送兩位公子。”

返回的路上,燁公子對身邊的二弟說道:“我看這郭老也是個故弄玄虛之徒,竟然敢大言不慚地說到母後頭上。”

“郭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這無心說出的一句話恐怕有些深意。”辰公子遲疑地說,“不過,我們也不必理會,若是大哥不愛聽,以後我們不來便是。”

“不。”燁公子饒有興致地說,“我倒要看看,這個‘人中之鳳’究竟是個什麼鳳凰。”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公主府的花園中,站著一排排花容月貌的女子,胡柔看了不由得滿心歡喜。看到她們,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她堅信把這些女子送去東宮必能討得她那個太子弟弟的歡心,從而也就能更加鞏固自己的地位了。

深思間,她不由得心歎身為長公主的悲哀,她雖處於榮華富貴的頂峰,卻時時刻刻都要為自己的後路著想。雖然父皇念及她是長公主,又是母後唯一的女兒,對她頗為寵愛,然而父皇若有一天離去了,終究還是會把皇權交給太子,到那個時候自己若沒有強硬的後台,便將麵臨富貴的終結,對此她必須未雨綢繆。

“長公主,這些歌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論姿色絕對稱得上傾國傾城,所以……”胖姨娘滿心歡喜地交代任務。

可是胡柔卻收斂了笑意,謹慎地說道:“姨娘,你應該清楚東宮是不會缺美人的,母後要為太子充盈東宮,你說這些姿色的女子,母後會收羅不到?”

“這……”胖姨娘抿了抿嘴,為難地說,“長公主,這已經是奴婢找了不少地方才找到的美人,要不長公主看看她們的歌藝如何?”

胡柔不悅地撇著嘴,啐道:“一個個還必須由我來把關,那我要你做什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倒是小事,但要想在深宮內院被我那太子弟弟相中,就必須出類拔萃。”

胖姨娘掃視一眼麵前的美人們,又蹙著眉頭對胡柔說:“請長公主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地教導她們。”

“記住,找幾個機靈點兒的送進宮,你別忘了,東宮還有隻吃人不吐骨頭的母老虎。”胡柔白了一眼胖姨娘。

“諾,奴婢知道該如何做了。”胖姨娘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

就在兩人交談時,婢女立於涼亭台階,欠身稟報:“稟長公主,公子辰求見。”

“辰弟弟?”胡柔大手一揮,胖姨娘領著美人迅速從側麵離開。

被管家領進來的胡辰悠然自得地穿梭於公主府的庭院中,他遠遠地瞅見秀色可餐的美人群,心中豁然明朗,不由得抿嘴偷笑幾聲。

“胡辰見過公主姐姐。”胡辰與長公主胡柔才是真正的親兄妹,是皇後的一對兒女,按理來說,胡柔最親之人應是自家兄弟,可皇家之事,難以用尋常人家來衡量,說白了,他們與皇權最親。

胡柔伸手拉住弟弟的手腕,嬌媚地眨了眨眼,笑著道:“好弟弟,難得見姐姐一麵,何必行此大禮?你是想讓姐姐臉上掛不住嗎?”

胡辰的相貌與他的太子哥哥不同,雖也是英氣勃發,但眉宇間少了些許霸氣,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出眾。隨性的他喜歡遊蕩於山水之間,結交避世之人,在胡柔看來,如今這個弟弟倒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不像是身在帝王之家的皇子了。

“適才見姐姐的庭院中路過不少女子,她們……”

“弟弟動了心思?”胡柔揶揄地笑了笑。

胡辰紅了臉,搖頭擺手地說:“我知道,你這是為太子準備的,隻是今日來也想告知,太子其實並不想充盈東宮,昨日提起此事,他還頗有怒顏,所以我想提醒姐姐罷了。”

胡柔憂心忡忡地歎息:“你以為我樂意?還不是母後召我進宮說了此事,我收羅這些美人不過是為了應付母後,你叫太子放心,這些美人不會讓他失望的。”

胡辰聳了聳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有意避開姐姐的目光,朝著花園其他方向漫無目的地欣賞。

“我看,做姐姐的不能隻想著太子殿下。”胡柔不是不懂得察言觀色,她是真心關心這個親弟弟,知道他至今府上隻有他這一個主人,可能是因為一直沒有娶妻所以他才會養成飄忽不定的性子。

“咦,那個人……”胡辰眼眸一亮,盯著回廊中與人談笑的女子。

“不如這樣,若是太子挑不出心儀的美人,你不如選上幾個帶回府裏,其實……”

“可能就是她。”胡辰像弦上之箭,毫不設防地飛了出去,驚得還未說完話的胡柔愣了好半天才發現弟弟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回廊中,珠兒先發現靠近她們的陌生男子,警覺地瞟了一眼楚月,立刻有所領悟的楚月也退後半步,側過身看了看越來越近的男子。

隻見那男子身段修長略顯纖瘦,一雙明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們,肆無忌憚地打量讓楚月心有芥蒂,瞧他端的是儒雅之姿,舉止怎會如此輕浮?

胡辰性子急,僅憑著背影與秀發就斷定回廊中的女子即是那日在花圃中見過的姑娘,於是便不顧左右地奔去。此刻,他因楚月清麗脫俗的容貌而驚豔,猛吸了一口氣,而楚月身上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芬芳更堅定了他的判斷。

“姑娘可去過花圃?”胡辰忍不住上前問道。

楚月退卻半步,微蹙眉,嬌聲斥責道:“望公子不要造次,這裏是公主府。”

“哎呀,正是你。”胡辰雙手緊握,笑得更甚,沒頭沒腦地興奮起來,“你的聲音,我記憶猶新。”

胡柔尋來之時,楚月和珠兒欠了欠身,便找個理由脫身了。

“姐姐,你怎能讓她們走了?”胡辰張望著楚月離去的背影,心中兀自不舍,想要跟上去卻被胡柔拉住,又遭胡柔取笑一番:“真是沒見過女子,你這猴急的模樣隻會嚇壞美人,你看看你,嘖嘖,怎還像個皇子?”

胡辰一怔,恍然大笑地說:“姐姐教訓的是,恐怕胡辰真是冒失了。”

胡柔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楚月她們離開的方向,被胡辰這麼一鬧,好像她也明白了不少。

楚月與珠兒暫別,她想回房休息,剛開推門,就見母親和胖姨娘正跪坐在桌旁商量事情。見楚月進門,胖姨娘反而站起來,繞著她走上了一圈。又是沒由來地被人打量,讓楚月好生不習慣,渾身都不自在。

“臧敏,我看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在胖姨娘的笑容中,楚月敏感地察覺到她們肯定在背地裏商量了跟她有關的事。

待母親送走了胖姨娘,楚月心平氣和地問道:“母親,你們是不是又在密謀什麼?”

“瞧你這話,說得好像母親要賣了你似的。”臧敏一口氣飲盡杯中的茶水,適才光顧著說話,忘了潤潤嗓子。

“那胖姨娘突然過來找你,又對著我笑得莫名其妙,難道她吃飽了撐的?”楚月俏皮地笑了笑。

“你怎麼說話呢?”

楚月掩嘴偷笑,跪坐在桌旁挑起眉頭說道:“總之,你們商議也好,密謀也罷,不要跟我扯上關係便好。”

“嘿嘿,這事兒還真就跟你有關。”

楚月一驚,噌地站起來,愕然問道:“他們追到這裏來了?”

“噓——”臧敏比女兒更慌張,先是去檢查門窗是否關好,然後又拽著女兒走進內室,最後瞪視楚月嚴厲地叱嗬:“你忘了長陵的事情可好?不要這樣時不時地嚇唬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