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謀略之心(1 / 3)

唐子衿逃出昭陽殿寢殿之後,一路跑著痛哭不已,她悲憤自己的命運為何如此坎坷,手指上的疼痛根本不及心裏的刺痛。

哭得累了,她扶著廊中的柱子跪在地上哽咽不語。冷靜之後,唐子衿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一直被儷妍踩在腳底下,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她應該抓緊時間找到機會為自己謀得出路。

正當唐子衿凝神思考時,她蒙矓的目光中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一下子被點燃了心底的激情,她慌慌張張地擦拭淚水又重新振作起來。

唐子衿低頭看著自己紅腫的手指,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這個可怕的念頭慫恿著她對自己下手。心中一狠,她蹲下來,把自己受傷的手指再放在腳底下,然後咬著唇用力地踩上去。

“哢——”隻聽到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唐子衿痛得倒在地上,淚水不知不覺地流滿臉頰。

手指雖痛,但此刻她在心底裏笑,因為太子走過來了,並且他蹙緊了眉。

儷妍聽見宮女報“太子殿下駕到”時,她掩住內心的喜悅,步履輕快地往外走,迎接上胡燁她就欠身請安:“妾身恭迎殿下。”

儷妍剛站起來,不料就看到胡燁身後跟著唐子衿,不僅如此,還有兩個宮女攙扶著她,唐子衿那一副楚楚可憐之狀令儷妍看著很不舒服。

“儷妍,這宮女你應該不陌生吧?”胡燁沉著臉問道。

儷妍冷笑一聲:“殿下,您有話請直說。”

“我隻想問你,她手指受傷是怎麼回事?”

“宮女不聽話,我小以懲戒罷了。”儷妍心裏更是不滿,還以為殿下是為了昨夜之事前來解釋,哪裏曉得一進門就為了一個宮女質問自己,她心裏的氣越積越多,也不管對方是宮女還是太子了。

胡燁本來沒有什麼怒氣,但見儷妍毫無悔意,便黑著臉怒斥:“看來你是覺得自己做得很對了?”

“殿下,你一來就審訊妾身,難道這就很對嗎?”

“你是良娣,在宮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很清楚我最厭惡私刑之事,可是你卻隨隨便便地就將一個宮女的手指踩斷,若不是我撞見,恐怕還有更殘忍的事情也不得而知。”

“殿下,妾身隻是小懲……”

唐子衿猛然跪下,故意抽咽地道:“殿下請息怒,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惹良娣生氣,也不該讓殿下看到。”

“你給我閉嘴。”儷妍衝上去毫不猶豫地抬起手掌給了唐子衿一個耳光,響亮的耳光聲幾乎震動了整個寢殿。

唐子衿雖痛在臉頰,但她在倒地的那一刻嘴角卻勾起詭笑,她成功了嗎?成功激怒了儷妍,在太子麵前做到了薄蓉綺也未能做到的事情。

待宮女退下後,唐子衿暗自發笑,甚至忍不住地狂笑起來。她笑,是因為她總算來到了太子殿下的永信宮;她笑,是因為她總算擺脫了惡魔一般的儷妍。

在昭陽殿的鬧劇中,唯一的贏家隻有唐子衿。胡燁一怒之下帶著唐子衿離開昭陽殿,不但如此,還打算將唐子衿安排住在永信宮。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唐子衿內心得意的大笑。

“誰?”

“是我,柳意。”

唐子衿迅速去開門,柳意站在門口笑了笑,然後他側身,身後的女子跨步而入。唐子衿見到來者,頓時驚喜無比。

楚月仔細地看了看唐子衿包紮好的右手,憂心忡忡地問:“太醫如何說?”

“太醫說,手指還能好,所以你就不必擔心了。”唐子衿笑著說道,“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還能來看我。”

楚月抿嘴說道:“其實我也是求了柳意幫我安排的,他在宮裏認識的人多,買通了永信宮的公公,我才得以溜進來看你。”

唐子衿道:“永信宮比昭陽殿好,不會有那麼多閑言雜語。”

楚月歎息:“但我不想被人看到,擔心以後會招來話柄。”

“倒也是,宮裏的事情經常都被傳得很離譜。”

“我聽她們說,你被儷良娣踩斷了手指,真是嚇死我了。”楚月撫了撫胸口,“幸好你沒什麼大礙。”

“月兒,你真好,我一出事隻有你來看我。”唐子衿感謝地說。

“同為姐妹,何必言謝?”楚月笑了笑。

正說著,突然外麵公公高喝:“奴才,奴才叩見太子殿下……”

聲音洪亮,驚動了廂房裏麵的人,嚇得唐子衿和楚月一時慌了神兒。

胡燁見公公跪在地上,高聲地請安,不由得笑了聲,說道:“平日見你也沒這麼大的嗓門兒,今天這是怎麼了?”

“奴才,奴才見到殿下的威嚴,自然也就聲音大了些。”公公跪在地上,身子微抖。不過胡燁並未看出,反倒是他身邊的晏南看穿了此公公有問題,但他暫時不想說破,想要靜觀其變。

緊接著,胡燁步入房內,唐子衿順了順臉色,走出來迎駕:“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你就免禮了吧。”胡燁快步走過去,關心地問,“手指還痛嗎?”

“稟殿下,奴婢已經不痛了。”唐子衿說話時,偷偷瞄了一眼床後的屏風。

“還是莊太醫醫術高明,幾天時間就能讓你康複。”胡燁自顧自地說著,他沒有發現唐子衿的心不在焉。

唐子衿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後,又道:“殿下,其實奴婢好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像其他宮女那樣做些事情了。”

“這個你不必著急,永信宮又不缺你這麼一個宮女。”胡燁說道,“你還是先休息吧,雖然現在看起來好得快,可萬一落下病根那就不好了。”

真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

躲在屏風後麵的楚月還是第一次與胡燁相距得這麼近。當然,這是她以為的,不能算上宮外的偶遇。

等一下……楚月心思一動,猛然一驚,她覺得太子殿下的聲音特別耳熟,好像是在哪裏聽到過。但任憑她如何回憶,就是記不起記憶中與之相熟的聲音,或許隻是巧合吧,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能有相似聲音的人也不占少數。最終楚月放棄了回想,她覺得此時此刻應該想的是,自己如何掩人耳目地離開。

晏南多了一個心眼,因為之前在外麵察覺到公公的不對勁兒,所以他走進屋內就留意到了唐子衿說話時的不專心。循著唐子衿的目光,晏南發現屏風足座下麵像是有隻腳,不過他也不敢確定是否是自己眼花了,於是挪動身子又靠近了些。忽然,那雙腳往後退了半步,嚇得他屏住呼吸,瞪大了雙眼。但很快,他就立刻恢複神色,悄悄地平複自己發現的“陰謀”。

楚月以為躲過太子殿下就能順利脫險,然而當她跟著之前帶她進入永信宮的公公一起離開時,忽然回廊裏走出三五個公公擋住了他們的路,帶著楚月的公公嚇得怔住,楚月本能地往後望去,看到的卻是同樣攔住他們後路的晏南。

“晏公公。”公公雙腿一軟,拉著楚月跪下。

楚月低著頭無所適從,晏南走上前來瞪著他們二人,冷著臉喝問:“四喜,你不在唐子衿房外守著,匆匆忙忙地這是要趕去哪兒?”

顯然,事情已敗露,再隱瞞恐怕對自己更加不利,四喜公公瞥了一眼楚月,回道:“稟晏公公,奴才是受了子衿姑娘的囑托,將此宮女送出永信宮。”

晏南偏著頭,努力地想看清楚楚月的臉,可是楚月把頭埋得很低,像是極為緊張。

“想必你就是躲在唐子衿房內的那個小宮女吧?”晏南尋思地問道。

楚月心裏咯噔一沉,沒想到瞞過了太子殿下,卻被這個晏公公發現了端倪。此時她還沒弄清楚晏南的用意,但轉念一想,覺得他似乎又不是真的要興師問罪,否則他剛才在房內大可揭發自己,並且稟報太子殿下,然後直接帶上侍衛捉拿。

思及至此,楚月定了定神,鎮定地回答:“回稟晏公公,奴婢名為楚月,與唐子衿是同期入宮的好姐妹,前幾日聽說子衿受了傷,便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是好,躊躇之間,想到唯有偷偷前來探望,才能安心,於是奴婢冒著膽子偷溜進入永信宮。不過奴婢絕對沒有其他企圖,隻盼能看子衿一眼就好,豈料剛說了不到兩句話,太子殿下便前來探望。”

晏南微蹙眉,但並未打斷她。楚月頓了頓,繼續言道:“奴婢深知,躲在屏風後麵實在是對殿下的大不敬,可奴婢也知偷溜進入永信宮實屬觸犯宮規,無論該不該現身都應受罰。奴婢身子硬朗,該任憑公公處置才是,可奴婢的姐妹子衿姑娘,怕是會冒險相救,到時候事情弄到殿下麵前,恐會讓殿下為難。”

晏南暗忖這女子雖為宮女,卻說得頭頭是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有何為難?”晏南故意問道。

“奴婢適才在屏風後麵無意偷聽到殿下對子衿的愛護之語,可見殿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楚月說著,心底不由得產生了微妙的敬意,“殿下又怎忍心讓子衿再受罰。晏公公是殿下身邊的貼身公公,自然對殿下充滿了敬意與愛戴,若是因奴婢一人,讓殿下陷入情義與宮規之間的取舍,奴婢想,公公也不願意見到殿下為難吧。”

晏南仰起頭,突然笑起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歎道:“你個小女子,倒是伶牙俐齒得很,如此說來,抓你去見太子殿下,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奴婢不敢。”楚月恭順地說道,“公公也是執行宮規,奴婢甘願受罰,絕不會吭一聲。”

晏南緩了緩語氣,平靜地說:“誰說我要處罰你,你說殿下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我晏南又豈會是無情無義之徒?”

楚月偷瞄了一眼晏南,看到對方和善的目光,頓時鬆了半口氣。

“你本是出自對姐妹的關心才會這樣做,把事情說明了,大家也就解除了誤會。”晏南示意楚月站起來,說道,“當然,此舉還是不可取的,雖情有可原,但畢竟是不妥當的,今後一定要謹慎行事,免得再犯了宮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