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微欠身,感激地道:“多謝晏公公,奴婢一定會謹記於心。”
晏南窺見楚月的貌美,下意識產生了好感,於是他安排其他公公護送楚月離開,至於四喜,他還須返回唐子衿的房外,免得引起殿下的懷疑。
永坤宮中,儷妍請安跪拜王皇後,見皇後麵容冷漠,即使是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儷妍心裏也虛得發慌。
近日來東宮頗不安寧,王皇後一開始隻是靜觀其變也沒打算插手,豈料昭陽殿的事兒,讓儷妍栽在了她手中。
儷妍雖是東宮的良娣,但她的作風早就惹得王皇後不滿了。儷妍雖沒把薄蓉綺放在眼裏,可始終也不敢動歪腦筋,那是因為她很清楚,這薄蓉綺是由王皇後欽點,沒有人敢動,更別說她一個小小的良娣。
“知道我為何要召見你嗎?”王皇後冷冷地問道。
儷妍戰戰兢兢地回答:“回稟母後,兒媳每日都來請安,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表麵功夫你倒是很有一套。”王皇後咬牙切齒地說道,“否則太子也不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儷妍俯身頷首道:“回稟母後,兒媳萬萬不敢迷惑太子殿下。”
“不敢?”王皇後踱步到儷妍身後,嗤笑道,“我看你在東宮已是無法無天,還有什麼不敢的?”
“娘娘恕罪。”儷妍心神不安,昔日眸光中的厲色頓時消失無蹤。
“我倒是很想赦免了你的罪,可我是皇後,整個後宮都在看著我如何去做。”王皇後像煞有介事地罵道,“若是縱容你胡作非為,又如何安定人心?這宮規可不單單隻是說給奴才們聽,就連你們這些妃嬪也都必須給我牢記於心。”
“兒媳知錯了,兒媳不會再犯,還望母後息怒。”
“處罰宮女有很多辦法,可你卻偏要弄得雞飛狗跳。”王皇後不耐煩地斥責,“若是我效仿你,是不是也要毀掉你一根手指?”
“娘娘饒命。”儷妍撲通跪下了。
見儷妍嚇得花容失色,王皇後的眼底掠過一絲獰笑,很快她又麵無表情地說道:“我想了想,倒也不至於重罰你,你回去後好好地抄寫經書吧,過幾天我再考察你是否真心悔改,否則,決不饒恕。”
儷妍一驚,沒想到皇後之前那麼生氣,可最後卻處罰得如此之輕,於是她應付幾句,客套地謝了皇後的恩典,便離開了。
王皇後身邊的宮女詠絮支開了永坤宮其他宮女,王皇後拉開了嘴角的笑意,輕蔑地低啐:“這個儷妍真是個禍害。”
“要不是儷良娣,東宮豈會這麼熱鬧?”詠絮不屑地說,“還是皇後娘娘英明,用這個辦法攪亂東宮。”
王皇後斂了笑意,心事重重地問:“可有查出那小宮女的身份?”
“娘娘放心,奴婢早就查了個一清二楚。”詠絮一五一十地說,“此宮女名喚唐子衿,原本是長公主送進東宮的采女,可後來被太子殿下貶去了宮女苑,沒想到幾經周折還是留在了太子的永信宮,可見這小宮女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很好。”王皇後眯著雙眸,切齒地冷笑,“一般的角色還不能跟儷妍鬥個高下,來了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女子,倒是讓我們省心了不少。”
王皇後召見儷妍本意不在處罰和震懾,她就是想讓東宮的女子不安生,隻有她們不規矩了,太子的日子才會不安寧,到時候胡燁連自己宮裏的事情都擺平不了,又如何去顧及國事?
這幾日唐子衿在永信宮算是過得平靜,也沒有什麼重活要做,每日她都樂得其所。然而這一天,王皇後卻突然召見了她。
“奴婢叩見皇後娘娘。”唐子衿做夢也沒想到能這麼快就被皇後召見,以一個女子的直覺,她斷定此次召見是好事,是她唐子衿峰回路轉的機會。
王皇後一本正經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唐子衿,說道:“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諾。”唐子衿雖害怕,但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失足,她還不知道王皇後的用意,一切還需靜觀其變,再作打算。
王皇後見到唐子衿出水芙蓉般的姿色便眉角笑開,和顏悅色地道:“起來說話吧。”
“多謝皇後娘娘。”唐子衿站定後,依然緊繃著身子。
“你伺候太子多久了?”
“回稟娘娘,在中安宮的時候,奴婢就奉了太子妃之命伺候太子殿下,不過奴婢後來去了昭陽殿。”
“現如今又被太子帶回了永信宮。”王皇後抿嘴笑道,“你倒是住了不少地方,就是沒有自己的地方。”
“奴婢隻是宮女,自然是跟隨主子。”
“那你可知道你的主子是誰?”
唐子衿瞅了一眼王皇後,冷靜道:“奴婢的主子是太子殿下。”
“很好,說得很好。”王皇後走過去握住唐子衿的手,意味深長地說,“我就喜歡像你這麼聰慧的女子,有你在太子身邊,定是能伺候好太子殿下。”
“奴婢能有幸伺候殿下,自然是要全心全意。”
“我能看出來你是喜歡的,且喜歡得緊。”王皇後咯咯直笑,“今日我就做主了,冊封你為孺子,賜怡馨苑。”
唐子衿屈膝跪拜,抑製住內心的激動:“奴婢叩謝皇後娘娘。”
楚月得知唐子衿要見自己,便馬不停蹄地趕去後花園的涼亭,她在亭外見到唐子衿心事重重地眺望遠方,忽然之間,楚月覺得在涼亭之中的唐子衿再也找不到那股柔弱之氣,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與之前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對現在的肯定和對未來的決心。
楚月踏進涼亭,察覺到動靜的唐子衿轉身看她。楚月愣了一會兒後,恭恭敬敬行禮道:“奴婢見過唐姬。”
唐子衿奔過去拉住楚月的手,微蹙眉,笑著埋怨道:“你這樣做豈不是折煞我了?”
“唐姬說得言重了,奴婢請安,怎會折煞了主子。”楚月莞爾笑道。
“知道有旁人在,你一定會有尊卑之分,刻意疏遠於我,現在我有意支開其他人,可你還是……”唐子衿微皺著眉頭,無奈地道,“難道你非要弄得我心裏不安嗎?”
“奴婢隻是按照宮規行禮,卻被唐姬說得好像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楚月笑了笑,安撫道,“奴婢知道這一切來得太快,你還不太適應,可事實如此,容不得半點兒馬虎。”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你我還是以姐妹相稱,並且不必行禮。”唐子衿認真地說道,“否則今後我再也不見你了。”
楚月一怔,為難地說:“唐姬,你這是何苦呢?”
“你可不知道,雖然我現在已被皇後冊封,可心裏總覺得有塊石頭壓著,沉甸甸的。”
“你有心事?”楚月思慮地問。
唐子衿籲了一口氣,說道:“我被安置在了怡馨苑,應該是感到滿足的,可當我一個人坐在寢殿時,我就突然感覺沒有了著落,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反而讓我害怕。”
楚月小心地問:“殿下可有去看你?”
“倒是有,但來去都匆匆。”唐子衿抿著嘴,憂慮地說,“我害怕自己是第二個太子妃。”
“唐姬,你不要多想了,現在才剛剛開始,也許你還不太適應這種感覺,等時間久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唐子衿咧開嘴,自嘲地笑道:“或許是我杞人憂天了,當初什麼都不是的時候就想著證明自己,現在一切都有了,反而想要得更多,你說,我是不是很貪心?”
楚月遲疑片刻,幽幽地道:“誰人不想自己所愛的人隻有自己一個,隻不過你所愛的人卻不是普通人,尋得一個良人相守白頭,那隻是在尋常人家才有的,而如今,你要看清楚事實,斷不可被貪念吞噬,沒了章法。”
唐子衿道:“許是你沒有愛過一個人,不知道這心底的貪念有多可怕,終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
胡燁和胡辰在東宮的灩綣堂閑聊,守在外頭的宮人都不敢輕易去打擾,要不是有重要人物回來,想必晏南也不會貿然去驚擾太子殿下。
晏南步入正殿,恭敬地說道:“稟殿下,周公子和左都侯回宮了。”
胡燁與胡辰聽到後,便朝著殿外走去,隻見兩人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殿外,殿外站著兩人,其中一個身材魁梧,他便是左都侯蒙杞,而站在他身邊的男子樣貌俊秀,嘴角含笑,風度翩翩。這男子是與胡燁和胡辰誌趣相投的朋友,他本是被胡燁納為宮廷畫室的畫師,可因性情狂野,喜好自由,得到了胡燁的特許,不用被困在皇宮。
“進宮之前,我特意去探望了郭老,沒想到他居然去雲遊四海,早已不在花圃了。”周蒙惋惜地歎道。
“郭老向來如此,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不過你找郭老可有急事?”胡辰好奇地問。
“倒也不是什麼急事,這次去邊塞買了一些郭老需要的東西,不過我把它們都放在花圃的竹屋了。”周蒙搖了搖頭,說道,“匈奴人的騷擾讓邊關的百姓一直不得安寧,回來的路上蒙杞拔刀相助救了幾個百姓,才會耽誤了回來的時間。”
蒙杞身材矯健,乃是俠義之人,平日與胡燁他們都以兄弟相稱,但因官居左都侯,所以又將太子胡燁視為自己的主人,其忠誠之心天地可鑒。
胡燁抿著嘴,心事重重地道:“不久後,父皇又要安排公主嫁去匈奴,說是聯姻,實則就是在他們麵前委曲求全。”
“殿下不必自責,現如今我們更應該休養生息,等到時機成熟才能一雪前恥。”胡辰勸道。
周蒙也點了點頭:“我不過是抱怨幾句,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邊關百姓也是我朝子民,都城歌舞升平,他們卻風餐露宿,不能過上安寧的日子。”胡燁緊握雙拳。
胡柔去探望了病重的太子妃,出來後覺得晦氣,便想多在宮裏轉轉,於是朝著永信宮走去。正百無聊賴之際,迎麵而來的周蒙進入了胡柔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