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柔雙眼一亮,追上幾步,她對周蒙並不陌生,這玉麵俊朗的男子是弟弟的畫師,是那個讓她垂涎三尺的漂亮男子。
“周公子,你可回來了。”胡柔氣喘籲籲,又不得不保持優雅地一笑。
周蒙被擋住路,先是一怔,而後恭敬地說道:“原來是長公主,周蒙有失遠迎。”
胡柔想接近周蒙,怎奈周蒙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她不好貿然靠近,心裏卻急得癢痛難耐。
“長公主若是沒什麼其他事情,在下就告辭了。”
“等一下。”胡柔計上心來,嬌媚地笑道,“上次我看了你為母後畫的那幅畫像,真是好看,你若是得空,來我府上也為我畫一幅可好?”
周蒙心中一顫,忙說道:“長公主天姿國色,怕是在下的筆墨會辱了公主的美貌。”
“你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都能作畫,又豈會辱了我的美貌?”胡柔噘著嘴,“莫不是你周蒙看不起我這個長公主?”
“在下不敢。”
“那就一言為定,你定要為我作畫。”胡柔怪笑一聲,湊上前曖昧地說,“我在公主府等你。”
逃離了胡柔的魔爪,周蒙顯得心有餘悸。他雖是男兒,卻也看得出胡柔的用意,這個風流公主的劣跡已是路人皆知,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將雙手伸向了自己,隻要一想便覺得後怕不已。
周蒙因為苦惱胡柔邀他進公主府作畫一事,不知不覺中就走進了花園,聽到不遠處有兩個宮女在對話——
“烏雲越來越密,看來會有一場大雨。”
“既然要下大雨,你何必再跑出去?”
“蘭草經不住暴雨的摧殘,我不能不管。”
“楚月,你當心一些——”
周蒙被她們的對話所吸引,便悄悄地靠近她們。
外麵起初是豆大的雨點,轉眼之間便已是大雨傾盆。周蒙躲入走廊中,循著聲音過去時,見宮女正陸陸續續地轉移園中花盆,可是楚月卻深入園中,在大雨中一邊抱著花盆,一邊用手和身體護著花蕊,然而她身子單薄,根本就抵擋不住狂風暴雨的侵襲。就在慌張之中,她突然腳下一滑,向前撲去,冷不丁地就拋出了手中保護的花盆。
眾人紛紛退後,害怕被花盆砸到,卻沒有人想到去上前扶住就要摔倒的楚月。千鈞一發之際,倏然躥出一道人影,冒著風雨接住了楚月。由於事出突然,那人向後仰倒在地,估計磕到了後腦勺,但此刻他還是下意識地抓住了楚月,並讓楚月趴在自己身上,以免她受傷。
中安宮殿外,楚月愧疚難當,跪在地上也是絲毫不敢鬆懈,每每薄蓉綺問起緣由,楚月隻說都是她的錯,其他的也不道明,真是急煞了薄蓉綺。
得知周蒙是因他人受傷,不明就裏的蒙杞還以為是有人故意為之,便先一步拔劍衝出,對著跪在地上的楚月冷喝:“是你害得周先生險些喪命?”
“蒙杞,你這是做甚?”薄蓉綺吃驚喝道,“還不快快收起你的劍,刀劍無眼,可不能傷了無辜之人。”
“是她害了周先生。”
“現如今還不知道周公子如何,你就別添亂了。”胡柔憂心忡忡地責怪。
蒙杞無奈之下隻得退後兩步,與此同時,太醫和胡燁一同從屋內走出來,胡燁見蒙杞滿臉的鬱悶之氣,便安撫說道:“周蒙已無大礙,大家不必擔心。”
“殿下,妾身以為還是讓周公子暫時留在中安宮養傷吧,意外是出在中安宮,理應由中安宮照顧才是。何況,現下周公子昏迷不醒,要是貿然移動,恐會影響蘇醒的時間。”薄蓉綺誠懇地說道。
“就按照太子妃的意思辦吧。”胡燁俊眉擰成一團,思索地嘀咕道,“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才一轉眼工夫就出現了這麼嚴重的意外?”
聽到胡燁的疑慮,跪在地上的楚月自責難抑,她恨不得立刻闖進去一探究竟,恨不得能在周蒙身邊照顧幾日,好緩解她的愧疚之情。
正當楚月內心煎熬時,思來想去都無法想通的胡燁總算注意到了跪在地上有些奇怪的宮女。薄蓉綺見胡燁的目光聚集在楚月身上,她心裏忽然一緊,猶豫地問道:“殿下,既然是意外,那事情還有必要繼續調查下去嗎?”
“她是誰?”胡燁不顧薄蓉綺的詢問,對楚月產生了興趣。
由於楚月內疚自責,所以她不敢昂首挺胸,隻能將頭埋得更深。
胡燁移步走去,薄蓉綺走過來,心虛地說道:“她叫楚月,聽說周蒙是為救她才受了傷。”
“楚月?”胡燁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似是在某個地方聽到過這個名字,隻不過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楚月深吸一口氣,穩了穩適才焦躁的情緒,恭敬地說道:“奴婢楚月叩見太子殿下。”
那音波傳入胡燁的耳膜中,就像輸入了一道電流,從腳底經過心髒直衝向最為清醒的大腦,繼而腦中再一次回蕩著楚月的語氣和音頻,將這句話分解後,便與之前存在腦中的記憶重疊起來。
“你……”胡燁弓著腰,微顫薄唇,驚愕地低喃,“你再說一遍。”
楚月雖然不大明白,卻也不敢違背,隻得再重複請安:“奴婢叩見太子殿下,請殿下降罪。”
楚月再次說完後,胡燁的舉動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他突然抓住楚月的手臂,疼得楚月倒吸一口冷氣。掙紮時,楚月仰起頭迎上胡燁炙熱的目光,好似彼此的眼神中都暗藏著一股魔力,將對方定格在原地,連空氣都凝固了,更讓楚月忘了害怕與擔憂。
這叫什麼?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如今她就在眼前,真真切切地出現了,她是那麼的真實。
多少次在深夜裏,胡燁會猜想她是誰。可如今她出現了,告訴他,她是誰,叫什麼的時候,為何心裏反而有些空蕩蕩的?為何他沒有找到她之後的喜悅?為何她措手不及地到來,竟讓他有些不適應。
縱使胡燁心底翻江倒海,但他身邊的女子卻一點也不明白。楚月暗忖太子殿下奇怪的反應,好像他認識自己,可他是太子,又豈會認識自己?
中安宮偏殿飄出一股藥香,床上的男子猛然一驚,突然睜開雙眼,首先掠入眼中的是屋頂的雕刻圖畫。男子下意識地扭頭望去,觀察四周的情況,然後他就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她正認真地把藥壺裏麵的藥倒出來。
“你是……”床上的男子試圖坐起來,可他頭部卻很脹痛,這影響了他的使力,隻覺四肢發軟,根本就動彈不了。
“別動。”女子聽到動靜,轉頭看了看男子,抿嘴提醒,“周公子,你的身子現在還很虛弱,還是躺著吧。”
說話間,女子已然走到床邊扶著周蒙靠著床頭坐起。周蒙盯著女子端詳片刻,想不起來她是自己認識的女子,然而讓他更不明白的是,為何自己會躺在床上。
在他凝神思索的時候,楚月端著藥湯走近,並且細心地吹了兩口,說道:“周公子,太醫說你今天就會醒來,所以太醫準備了一些藥,我喂你喝下去吧。”
周蒙一直不吭聲,直愣愣地盯著楚月。楚月並未覺得尷尬,反而十分小心地將湯匙移到他的嘴邊。周蒙抿了一口,忽然捂著嘴咳嗽起來。
“怎麼了?”楚月緊張地拿起羅帕遞上去。
周蒙飛紅了臉,接下楚月的羅帕,一邊擦拭嘴角的殘渣一邊說道:“讓姑娘見笑了。”
楚月一本正經地說道:“要不是周公子相救,今日躺在床上的就是奴婢了,奴婢怎會取笑公子。”
周蒙瞅了一眼楚月,恍然問道:“你說我救了你?”
“難道公子不記得昏迷之前的事情了嗎?”
周蒙揉了揉太陽穴,尷尬地笑道:“我好像是救下了一個小宮女,不過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
楚月蹙眉說道:“你我素不相識,可在奴婢遇到危險之時,周公子挺身而出,這令奴婢感激涕零。”
周蒙憨笑兩聲,聽了楚月的讚許,立馬也不覺得腦袋脹痛了。
“周公子,這藥還是要喝的,太醫說了,你傷了後腦勺,就怕落下病根。”楚月又端起藥湯。周蒙一怔,馬上伸手接過藥湯碗,幹笑說道:“不瞞姑娘,我周蒙從未被人這樣服侍過,實在不太適應,我看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楚月掩嘴笑道:“周公子若可以,自然由你自己來喝藥最好不過。”
“多謝姑娘了。”周蒙屏住呼吸將藥湯一口氣喝盡。
“我說周蒙,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月接過藥碗,而這時來探望周蒙的胡辰正踏入房內,他看到楚月對周蒙百般溫柔,真是羨慕得心疼,故而揶揄道。但好在周蒙受了傷,又在中安宮的偏殿休養,所以胡辰才能名正言順地來中安宮偷看楚月。
楚月對胡辰並不陌生,可事後才知那天叱嗬之人居然是皇子公子辰,她不明公子辰的直接,今日再見也覺得尷尬至極。
胡辰從宮人們的口中打聽到周蒙受傷的經過,又得知了楚月的下落,所以他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中安宮,以探望周蒙為由,實則是想要接近楚月。
“公子辰,你怎麼來了?”周蒙虛弱一笑,胡辰目送楚月離開後,走到周蒙身邊拿起了楚月遺留在這裏的羅帕,這一動作令周蒙蹙眉,搶過來說道:“這是人家姑娘的。”
“我當然知道。”胡辰又毫不客氣地搶過去。
“可這是人家姑娘給我擦嘴用的。”周蒙憤憤不平地說。
胡辰湊近羅帕,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像極了它的主人,那麼的令人愛不釋手。就在陶醉之際,忽覺味道不對勁,他打開來看,卻見嘔物,嚇得趕緊扔了羅帕,這一舉動讓頭昏腦漲的周蒙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