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尋佳人(3 / 3)

輕哼的小曲兒很有意思,從園中飄出,一入耳便覺著耳熟。

胡燁穩步再邁進,小徑的盡頭背對著他的是個女子的身影,墨色青絲偶爾被風撩起,撥動了他的心弦。

胡燁借口從憶湘樓出來透透氣,他仿佛已習慣了在空間錯位中尋得佳人的遊戲。這是一種感覺,冥冥之中的感覺引導著他向左,於是他轉了身朝著左邊走去,又或者這是一種期盼,牽引他往右,於是他側過身又朝著右邊跨步。

直到他隱約聽到從空氣中飄來的聲音,他再一次肯定地往前走,越過欄杆,穿過回廊,步入石甬路,就這樣一步步地進入她的世界。

楚月猛然一驚,背後有一股莫名的氣流令她心底泛起不安的情緒。挎著竹籃的楚月,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抬眸望去,與同樣盯著自己的胡燁正好撞上了目光。

“殿下?”楚月猛吸一口氣,時間也在這一刻凝滯,兩人都忘卻了彼此的身份,癡戀地注視著對方。直到楚月緩過神來,跪下道:“奴婢叩見太子殿下。”

胡燁上前一步,一把將楚月拉了起來。

兩人麵對麵時,楚月隻感覺到那隻緊緊握住她手腕的手凝固住了,而後又慢慢地鬆開。

胡燁隻是淡淡地低喃:“你瘦了。”

楚月心中一怔,忽然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一股暖流湧上心間,她不敢抬頭與他對視,隻能垂眸,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撲扇在陽光下,晶晶瑩瑩。

胡燁突然向她走近一步,嚇得楚月踉蹌著往後倒退,而他不愧是上過戰場之人,其敏銳程度令人咋舌,她連完整的一步都還未退出去,他就已經攔腰一截,同時另一隻手箍住了她的後腦勺。

此刻楚月整個人都被胡燁摟在了懷中,她驚慌失措,視線更是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正要掙脫,他卻越發摟得緊。

胡燁低下頭,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的唇,正當他猶豫要不要這麼做的時候,楚月猛然間轉過了臉,然而就是她的這個舉動,更點燃了胡燁想擁有她的衝動。接著便是不由分說,他尋到她的唇便吻了上去,毫無預兆,不容拒絕。

楚月早已驚得動彈不了,唇間的觸覺是柔軟溫潤的,而她的腦中卻一片空白,心中升騰起的是甜蜜與愛意,然而理智告訴她,他們不可以。

她用力一推,推開了胡燁。

胡燁自知被拒絕,可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反倒是笑出聲來,那笑容頗有幾分無賴的感覺,道:“適才多有冒犯,還望楚月姑娘饒恕在下的無禮。”

楚月心酸,他是在告訴她,他隻不過是一時興起才親了她嗎?但她麵上還是表現得波瀾不驚,欠身道:“奴婢不敢。”

“是我太魯莽了,隻是我麵對喜歡的姑娘,就會情不自禁,你不要介意。”胡燁說這句話時雲淡風輕,仿佛剛才他沒對她做過任何事,說這句話也是沒有任何意思似的。

楚月已被胡燁的舉動弄暈,此刻他此話一出,她更加不知道該做何回應,他說他麵對喜歡的姑娘就會情不自禁,這是在向她表白嗎?她不敢這樣想。

胡燁見她不說話,便問:“你在公主府可好?”

楚月遲疑了一會兒,總算開口:“多謝殿下關心,奴婢在公主府很好。”

“我聽說你的家人也在府上,這樣一來,你就更加不想離開公主府了,對嗎?”

楚月用長長的睫毛掃去眼中的失落,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還是不願承認內心真實所想。

胡燁深吸一口氣,歎道:“你在這裏我也比較放心,如果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楚月見胡燁心事重重地轉身,他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猝然,楚月心裏一聲呐喊,讓她大膽地喊出了聲:“殿下——”

胡燁心中一沉,回頭注視著楚月,期待地問:“你有話要說?”

楚月頓覺喉嚨幹澀,緊閉的緋唇始終不知該如何開啟,最後隻說了一句:“恭送殿下。”

皇宮裏來了人,聽說宮裏出了大事,胡柔便派人去尋胡燁,晏南等人在後院找到了他。

聽完宮人來報之事後,胡燁馬不停蹄地趕去怡馨苑,這時候的怡馨苑忙得已無暇顧及太子殿下,宮女們陸續從寢殿裏端出鮮血,看著真是觸目驚心。

“究竟發生了何事?”胡燁質問,“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薄蓉綺從寢殿走出,看到心急如焚的太子,馬上走過去安撫道:“殿下,莊太醫正在救治唐姬,您少安毋躁。”

“太子妃,適才在路上,我聽晏南說,唐姬腹中的胎兒出了事,這好端端地怎會出了事?又出了什麼事?”

“這……”薄蓉綺為難地垂首。

薄蓉綺身邊的碧若趁機說道:“殿下,的確是事出有因,但是當務之急還是先看看唐姬的情況吧。”

折騰了幾個時辰後,胡燁才有機會進寢殿探望已昏迷不醒的唐子衿。

莊褚保住了唐子衿,卻沒有保住孩子,胡燁得知結果後很是心痛,但他必須強忍心痛留在唐子衿身邊,他擔心脆弱的唐子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怡馨苑所有的奴才全都跪在殿外等候胡燁的發落,然而胡燁卻異常冷靜,他從寢殿走出來,疲憊的臉上寫滿了憤怒。

但此時,胡燁越是沒有爆發才越危險,念巧心驚膽戰地跪著,嚇得全身瑟瑟發抖。

“晏南。”

“奴才在。”

“將怡馨苑所有的奴才關押下去聽候發落。”

“殿下饒命啊,殿下饒命。”哭喊聲回蕩在怡馨苑的上空。

薄蓉綺和碧若交換神色後,上前一步勸說:“請殿下息怒,此事也不能全怪他們,他們都是盡心盡力地伺候主子。”

“這麼多人也伺候不了一個唐姬?”胡燁冷斥一聲,“一群廢物,留著何用。”

“殿下。”碧若跪下來說道,“奴婢之前有說事出有因,所以奴婢不能不說,今日之事絕不是宮女之過,要說過錯,唯有昭陽殿的公子榮,因為他才是罪魁禍首。”

“你說什麼?胡榮是罪魁禍首?”胡燁震驚地反問,難以置信。

就在這時,寢殿內的婢女傳來話,說唐子衿剛剛蘇醒想要尋死。

胡燁返回寢殿,看到唐子衿披頭散發,楚楚可憐,殘淚懸掛眼角,哭得梨花帶雨,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唐姬,你……”胡燁也哽住喉嚨。

唐子衿趴在胡燁的懷中痛哭流涕,淒楚地嚷道:“殿下,殿下不如讓妾身隨那孩兒一同去了吧。”

胡燁心中一顫,安慰道:“唐姬,你怎會這麼想?莊太醫可是好不容易保住了你,隻要你平平安安的,今後還是能為我再誕下一子半女的。”

唐子衿撫摩胡燁的臉頰,哽咽地說:“殿下,可是我們的孩兒卻死得好慘啊,殿下不能不為妾身和孩兒做主。”

胡燁一臉堅定地說:“當然要為你們做主。”

儷妍陪同胡榮一道前來怡馨苑,不過剛到殿內便覺出一股敵意,現下勢頭對她很不利,太子的怒火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她不能掉以輕心。

“妾身叩見太子殿下。”儷妍拉著胡榮跪下來。

“榮兒見過父王。”胡榮稚嫩的臉上還有些惶恐。

正殿坐著的是胡燁,隻見他劍眉一蹙,怒火難平:“儷良娣,今日的事情你說我應該如何處置榮兒?”

儷妍不甘示弱地低啐:“殿下,榮兒還是個孩子,他懂什麼,隻有居心叵測之人才會奸詐得要利用孩子。”

胡燁驚訝地怒道:“到現在你非但沒有一絲愧疚,居然還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我真是感到匪夷所思,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儷妍瞪視胡燁,憤憤不平地說:“殿下,你也沒有調查,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說是榮兒的錯,你可有想過妾身的感受嗎?”

“那好。”胡燁對著胡榮冷問,“榮兒,父王問你,是不是你把唐姬推入湖中的?”

“是她扔了我的紙鳶。”胡榮氣鼓鼓地說。

胡燁按捺不住了,走下去怒氣騰騰地質問:“難道你不知道唐姬懷有身孕嗎?就算你不知,唐姬是你的長輩,你應該敬重她才是,可是你卻如此無禮,簡直就是目中無人,此等不孝子,若是今日我不重罰你,豈不是助長你的威風,他日更加難以管束!”

看到胡燁這副嚴肅的模樣,嚇得胡榮泫然欲泣,他一扭頭就躲進了儷妍的懷中。

“殿下,你嚇到榮兒了。”儷妍護子心切。

“就是你的縱容,才將榮兒養成了這樣的脾性。”胡燁將目標轉移到儷妍身上,對她說道,“榮兒分明是做錯了事情,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袒護,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兒同情心嗎?你也是身為人母,女子失去骨肉是多麼的殘忍,這樣的悲劇你怎能無視,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儷妍驚得心中絞痛,她微啟紅唇,噙著淚委屈地辯解:“殿下,你……你從未這樣大聲地對我指責過,更加不可能對榮兒也如此粗暴,可是今天,你卻為了那個女人,竟然不顧我們母子的委屈。是,我是鐵石心腸,可我就算再鐵石心腸,對你也是始終如一!我對你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從不欺瞞。”

說著,儷妍又往前一步,仰起頭凜然地道:“殿下,我儷妍是喜歡使小性子,可我從不會做出欺君罔上的事情。但是有的人,卻心存惡毒,有意欺瞞殿下,簡直就是目無法紀,難道殿下還要選擇執迷不悟嗎?”

胡燁雙眸猙獰,冷厲地反問:“什麼欺君罔上,目無法紀,你在說誰?”

儷妍冷笑一聲,不屑地啐道:“就是如今躲在寢殿內使出這招金蟬脫殼的女人。”

“儷妍,你到底想說什麼?”

儷妍傲然自信地說道:“妾身所說的事情並非滑胎一事,而是這個胎兒究竟存不存在的問題。”

胡燁一怔,半天沒出聲。

儷妍獰笑一聲:“榮兒確實不應該把唐姬推入湖中,可這絕不會影響唐姬的肚子,因為唐姬的肚子裏根本就沒有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