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離間之計(1 / 3)

胡燁因國事纏身而晚了去語花閣的時辰,為了不驚擾楚月,他既沒有安排人通傳一聲,也沒有讓侍從一直緊跟其後。可到了語花閣,方知楚月並未在室內,宮女說她去了後院等雪,這可令胡燁越發好奇。

胡燁起初遠望,但見廊亭中女子別樣風流,與身邊宮女說笑時,也顯得端莊沉靜,儀態安閑。再往前,腳步都止不住了,眼神更是移不開。那雙修長的黛眉,如新月一般掛在淨白的臉上,明眸黑白分明,透著仿如仙人的清靈之氣。

許是心有所感,楚月眉頭一抬,便與胡燁撞上目光,雖有些驚訝卻不慌亂,楚月帶著秋霓前去迎接胡燁。

“見過殿下。”楚月微顰淺笑。

胡燁跨步上前握著楚月的手,溫和地說:“我聽說,你在後院等雪?”

秋霓瞅了瞅楚月,笑著說:“良娣說,雪水收集了好煮茶,因為是初雪,所以更加謹慎了。”

胡燁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當初你一個人等露水,等到天明,如今又等雪水,不顧嚴寒,看來不是你瘋了,就是我大驚小怪了。”

楚月笑逐顏開地說:“殿下,這裏冷,你還是先回宮吧。”

胡燁抿著嘴說道:“就因為冷,所以我才來,既然你想等初雪,那我也陪著你,就像那時候我陪你等露水一樣。”

楚月笑道:“可是殿下,我也不能確定今晚一定會下雪,萬一毫無所獲,豈不是浪費了殿下的時間?”

胡燁蹙眉說道:“有你相伴,即便等不來初雪,我也心甘情願。”

楚月心裏湧動的情愫更是難以抗拒胡燁的深情相伴,她不再多說,由著他緊緊地摟著自己。

突然,胡燁將楚月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故意笑問:“感受到了什麼?”

“殿下的心。”楚月脫口而出,“不過不是為我一人跳動。”

“我……”胡燁想解釋,楚月卻補充道:“因為殿下和尋常人不一樣。”

說著,楚月也將胡燁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情意綿綿地說:“我的心是為殿下而跳躍,可殿下是未來的帝王,是朝廷的希望,是百姓的寄托,所以殿下的心是為江山社稷而跳動,流著皇室的血脈,擁有的又何止我一個。”

胡燁動情地歎息:“難怪皇後也說,有此知己,夫複何求,我胡燁何德何能,竟然會遇到你這樣善解人意又賢良淑德的佳人。”

楚月俏皮地低眉,抽回手,說道:“殿下,雖然我心裏很明白,可我是女子,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子,跟天下女子一樣,都想尋一個安寧的家,有一個相守的知心人,這輩子也就不枉此生了。”

“難道我不行嗎?”

“殿下不缺我。”楚月抬眸說道。

“怎能這樣說?”胡燁眸光淒楚地盯住楚月,落寞地說道,“雖說我生為太子,身邊女子來來去去不計其數,然而這根本就不是我所願,我是皇子,我有作為皇子的責任,我必須開枝散葉,不能讓父皇操心。但是,有誰會想過,一個皇子變成一個男人的時候,他希望得到的並不是肉體上的快感,而是精神上的慰藉。沒有人會明白,沒有人會去想,他們眼中的我,不可一世,好像是擁有一切,其實什麼都沒有。”

“殿下。”楚月緊緊地摟著胡燁,她的頭埋進胡燁的懷中,從容地說道,“我第一次離開皇宮時,其實很不舍,但是那個時候我無從選擇,在公主府上,我一直都悶悶不樂。我不敢奢望,隻能默默地祈禱,若是與殿下再見,此生定當不離不棄。”

胡燁心中欣喜,捧著楚月的玉頰:“知道為什麼我會在公主府喝醉嗎?因為那個時候我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你。”

“其實那天晚上我趕過去要見殿下的。”楚月咬著唇,難受地說,“隻是趕到時,殿下已經去休息了,本來我想第二天起個早去麵見殿下,誰知道就發生那樣的事情,所以便一直拖著,遲遲都不敢跟殿下解釋清楚。”

胡燁擁著楚月,聞著她秀發上的清香:“我知道老天爺就是捉弄我們,當初你在郭老的木屋裏,我們差一點兒就見了麵,可是後來還是幾經周折,既然我們最終能排除萬難,就要如你所言,此生不離不棄。”

楚月盈盈的眸光中溢出多情的淚水,她呼了一口氣,望去,正巧看到雪花降落地麵。

楚月掙脫胡燁,嚷著笑道:“殿下,下雪了。”

胡燁牽著楚月奔向廊亭外麵,他們站在雪地裏忘情地旋轉,突然楚月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胡燁也跟著倒在旁邊。他們平躺著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感受雪花落在臉頰上時帶來的快感,這樣的愜意很簡單卻來得特別真實。

“小時候,我跟妹妹就喜歡在雪地裏玩耍,那個時候家中太窮,衣服也不多,但是玩得累了,也就忘了寒冷。”楚月看著天空,微笑著說。

胡燁轉過頭,看著楚月的側麵,小聲地說:“我對不住姚紗,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她。”

楚月也轉過來,與胡燁對視,平靜地說:“很多事情根本就說不清楚誰對誰錯,我相信殿下會好好對待妹妹的。”

胡燁笑了笑不說話,自他遇見楚月,此生想好好對待的人,便隻有她一個了。

長樂宮幾乎沸騰了,宮女們怨聲載道,連詠絮都沒放過,不過她隻能先忍著痛癢幫著安撫其他宮女。王皇後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隻得將太醫找來,經過太醫的診治,說是這些宮女全都中了毒,中的是一種叫“天蟾草”的毒粉。

王皇後身邊的安在福帶著侍衛前往雲鸞殿,姚紗也被驚動了,可是她從寢殿出來,卻聽說安在福直接闖進了語花閣。晏南自是攔不住,安在福心係皇後懿旨,也顧不上在語花閣裏的太子殿下了。隨後,楚月在胡燁的陪伴下奉王皇後懿旨前往長樂宮回話。

沈穆用藥膏控製住宮女的病情,也查出楚月送來的香囊大有問題,那花瓣裏麵藏有天蟾草,長樂宮的宮女才會中毒,無一幸免。

長樂宮寢殿裏刮來一陣冷風,穿透人心,冰涼如今晚被寒雪凝固的夜空。

靜默片刻後,楚月自知躲不過,她仰起頭開口說道:“回稟母後,兒媳承認每一個香囊都是自己親手做的,可是香囊裏麵放著的都是非常普通的花草,絕對不可能有天蟾草這樣的粉末。雖然兒媳才疏學淺,但也曾在別人口中聽到過天蟾草這種毒物,相傳天蟾草是西域的一種十分獨特的植物,這種植物喜陰,生長的地方也必須是極陰之地,若是提煉果實中的粉末,也必須謹慎小心。試問這麼一個危險的事情,兒媳為何要冒著被殺頭的罪名而陷害母後宮裏的宮女?於情於理,這一點根本就說不過去,何況,母後可以派人去語花閣搜尋,若是能搜到一丁點天蟾草的粉末,兒媳自是無話可說。”

幾句話下來,果然比胡燁的求情還要降溫,王皇後冷靜之後也尋思片刻,楚月這麼用心,無非就是想討好自己,犯不著陷害長樂宮的宮女,再說了,天蟾草這種東西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楚月在東宮安安分分,按理來說,應該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這樣的毒物。

胡燁等不及了,看到王皇後依然猶猶豫豫,便說道:“母後,顯然這件事有誤會,兒臣也相信月兒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既然太子如此肯定,那依太子之見,長樂宮又為何會出現這等禍事?”王皇後蹙眉厲聲問道。

胡燁微微蹙眉:“至少事情在尚未查清楚之前,不能視月兒為禍首。”

正說話間,安在福急急忙忙地返回長樂宮,並呈上一包看似平常的東西,沈穆接過包裹,打開後認真分辨,最後他告知王皇後與眾人,說這東西正是天蟾草的粉末。

果然,事情遠不止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若是要陷害,又豈能給她喘氣的機會。楚月心中一沉,又發自內心地冷笑。

麵前,“鐵證如山”,楚月百口莫辯,胡燁震驚,她反而淡定自如,為了服眾,王皇後下令將楚月關進暴室。

禍從天降,胡燁惱怒自己身為太子竟也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既然沒有人員傷亡,又何須將楚月關押在暴室,這暴室是關押犯錯的宮女和後妃的地方,對他來說,此等刑法太重,思來想去,胡燁又大步朝著長樂宮行去。

胡辰時常進宮陪伴患有眼疾的王皇後,因此長樂宮一出事,他立馬就得知了消息,不但如此,當知道事情牽連到了楚月,更是令他坐立不安,以前還會顧及身份因此不敢正麵接觸,而今胡辰心念楚月,便試圖想從母後那裏套取她對楚月的打算。

“你說這件事絕不可能是楚良娣所做,跟太子說的話簡直一模一樣。”王皇後半眯著雙眼,裝作不屑地笑了笑,“太子了解楚良娣,我不覺得稀奇,可是辰兒什麼時候對楚良娣的為人也這麼胸有成竹?”

“母後,其實楚良娣在公主府時,兒臣就與她相識了。”胡辰坦白地說,“兒臣若對她一無所知,我豈能在母後麵前信口雌黃?何況兒臣也擔憂母後的安危,長樂宮不安寧,母後又如何養病。”

王皇後倒吸一口涼氣,歪著頭好奇地問:“你與楚月在宮外已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