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燁想不出法子哄得佳人開心,晏南鬼點子多,想出一個親情療法,於是在楚月賞花之時,突然弘微殿來了不少人,隻見晏南領著臧敏疾步而入,剛開始,楚月還不敢相信,放眼望去,卻見宮女身後跟著一位年長的婦人,那婦人目光閃爍,小心翼翼,她定睛一瞧,果然是自己的母親。
“老身叩見太子殿下。”臧敏站定後,跪下來請安。
“快快請起。”胡燁一步上前,親自攙扶臧敏。
楚月長舒一口氣,咬著唇含淚念道:“母親。”
“月兒。”臧敏礙於胡燁在身側,不敢太激動,可是楚月卻不顧一切撲上去,拉著母親坐在自己身邊。
胡燁退後兩步,與晏南使了使眼色,然後他又對兩人說道:“我暫時有點事情需要先去處理一下,你們好好地相聚。”
楚月鬆開手,對著胡燁欠身說道:“楚月多謝殿下。”
“不必言謝了。”胡燁笑了笑,帶著晏南他們轉身離開。
“恭送殿下。”楚月拉著母親相送,而後再步入涼亭中坐下來閑聊。
自楚姚姐妹二人進宮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家人,隻是令人沒想到的是,與母親相聚竟是這般酸楚,若是妹妹姚紗還在世,怕是也會撲進母親懷中撒嬌歡笑。
噓寒問暖後,兩人又聊到姚紗,不由得相對抽咽。
“都怪我,要不是我相勸,妹妹就不會答應進宮,其實我知道,她在宮裏根本不快樂,而我卻總是強迫她以大局為重。”楚月捂著胸口,自責地哽咽。
臧敏的內疚不會比楚月少半分,事實上她才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因此聽到女兒這麼說,臧敏差一點兒就說漏了嘴:“楚月,千錯萬錯都是母親的不對,是母親貪心,是母親將紗紗害死的啊。”
“母親,當時你也無可奈何,難道真的抗旨讓長公主難做?”
“這個長公主……”臧敏咬著唇,忍下自己的埋怨,繼而又道,“算了,不提這傷心的事了,免得你心情不好,本來太子殿下將我接進皇宮就是為了開解你,現下卻兩人抱頭痛哭,豈不是枉費了殿下一番苦心。”
“殿下的用心讓楚月很是感激。”楚月幽幽地說,“可他畢竟是始作俑者,一看到殿下我就會想起妹妹,所以我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臧敏一怔,連忙勸道:“月兒,你可別使小性子,殿下對你百般寵愛,你豈能辜負殿下的心意?何況紗紗的事情跟殿下無關,其實他也是受害之人。”
楚月一愣,心中一顫,反口又問:“母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為何會這麼說?”
“我,我不知道。”臧敏低著頭,支吾地說,“總之紗紗的事情到此為止,你可千萬別意氣用事。”
楚月的聰穎令臧敏後怕,頓覺自己脊背發涼冒出一身冷汗,於是臧敏巧妙地轉移話題,強裝鎮定地問:“月兒,你可認識一位叫胡辰的公子?”
“胡辰?”楚月點了點頭,淡定地問,“母親會提起此人是不是因為他如今時常進出姚府?”
臧敏展露笑顏:“月兒不愧是良娣,雖然身處皇宮,卻對宮外的事情了如指掌,這個胡辰公子真是大善人,自從搬出公主府,他便時常去我們家中幫忙,對了,你兄弟現在謀了一官半職也是胡公子給說的情。”
提起胡辰,楚月心情就很複雜,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卻這般細心,著實讓她感激,然而她又不能過多感激,因為感激過多或許會助長胡辰的肆無忌憚,那時便會將兩人陷入危險之地而無法自拔。
“母親,以後你們還是不要再跟公子辰多走動了。”
“這是為何?”臧敏不解地問,“莫非你們有過節?”
“你就別問其他了,隻管照我的話去做。”楚月認真的樣子使得臧敏不敢掉以輕心。
臧敏多留了幾個時辰,與楚月在弘微殿用了晚膳才離宮,與母親聊天後,療效確實見效,楚月也不覺得那麼苦悶了,漸漸地恢複了心情。
雨季過後,周蒙進宮向胡燁辭行,他去意已決,任憑胡燁和胡辰如何挽留都於事無補。
最傷心之人莫過於胡柔,一想到為周蒙做了這麼多事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她對周蒙真是又愛又恨。
楚月站在鍾鼓樓最高處,俯瞰繁華的都城,被夕陽沐浴著,確實是一種享受。
聽說,周蒙今天就要離開這個繁華的地方了,他要去哪兒,沒有人知道。但是她知道,紗紗終於解脫了,她一定會追隨周蒙的腳步離開這個讓她一直不開心的地方。
踏上旅途,周蒙如釋重負,他站在山坡上,回首相望皇宮的巍峨。
刹那,一陣清風拂麵,澆滅了他不安的心境,周蒙從行囊裏麵拿出畫軸,微笑地自語:“紗紗,再看一眼你的姐姐,以後說不定我們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因為我答應你要帶你走,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還有那些你從未去過的地方。”
路邊野花開得正豔,轉眼之間又是一年,明媚三月,花香正濃,美人顧盼,隻道是深宮之中最美的一抹景色。
且不說唐子衿與姚紗之死對楚月影響有多深,因楚月也知,她處於被動之下,毫無反擊之力,隻能靜觀其變,小心行事。
宮裏雨過天晴後,正巧趕上王皇後的壽辰,皇上下旨反常地大肆鋪張,一來是為了顯示王皇後在皇宮裏的地位,二來也是為了掃去之前皇宮裏麵出現的一些不幹淨的事情,也就是所謂的掃去晦氣。
王皇後沒覺得壽辰有多重要,但是皇宮確實很久都沒有這麼熱熱鬧鬧了,所以她打算將此事交給自家人舉辦,自己也好省心。
王皇後母儀天下深得民心,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中年失明。其實皇上也很著急,不但要求太醫院給予治療,甚至昭告天下尋訪名醫為王皇後治病,可一拖就是半年,王皇後的眼疾依然沒有任何起色。
宮宴前幾日,長樂宮倒是來了幾位所謂的名醫,但都找不到辦法治療王皇後的眼疾,然而王皇後也看得開,她反倒覺得有些事情眼不見為淨。
“娘娘,其實奴婢早就想到一人。”長樂宮寢宮內,詠絮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得很沒底氣,王皇後心裏一緊,冷冷地問:“你想到誰?”
“奴婢不敢說。”詠絮怯怯地應道。
王皇後凝思片刻,忽恍然大悟,厲聲叱嗬:“若是她,你確實不應該說,因為你說了,我會割掉你的舌頭,讓你跟她一個樣,這輩子都無法開口說話。”
“奴婢該死,奴婢不應該提起。”詠絮嚇得跪下來,叩首說道,“娘娘息怒,奴婢以後再也不會提起了。”
“哼,就算真要一輩子都無法看見,我也不會讓她來為我治療。”王皇後憤憤地喝道。
壽宴在即,楚月一直在弘微殿繡製華服,因為之前的種種事情,導致皇後對自己有些誤解,她想通過這一次的用心化解兩人的隔閡,也好恢複以往自己在皇後心目中的形象。
“嘶——”秋霓不慎紮了自己,流出一點鮮血,楚月趕緊拿著錦帕幫她包紮,並說道:“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奴婢笨手笨腳的,反而幫不上忙。”秋霓放下針包。
楚月微微蹙眉,盯著秋霓又道:“不對,我看你近日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是你笨手笨腳,而是你心裏有事兒,說說,你到底藏了什麼心事?”
“奴婢不敢藏有心事。”秋霓心慌地說。
“心事人人都會有,你不用騙我了。”楚月拉著秋霓的手,關心地問,“你不告訴我,我怎麼幫你?”
秋霓為難地咬著唇,憂慮地說道:“這件事情,良娣幫不了奴婢。”
“你看看,果然是有心事。”楚月轉過身正對著秋霓,一本正經地問,“你都沒說是什麼事情,怎能斷定我幫不上?”
秋霓偷瞄一眼楚月,戰戰兢兢地說道:“其實這事情奴婢最好不要說,因為是宮裏的禁忌。”
“又是禁忌。”秋霓這麼說反而勾起楚月的好奇,她凝神片刻,拉著秋霓又問,“此時沒有外人,你說與我聽也不會有事。”
秋霓抿了抿嘴,認真地說:“奴婢最近確實心裏有事,因為奴婢擔心一個人,那個人是奴婢曾經的恩人,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那人是誰?”楚月追問。
秋霓瞟了一眼楚月,謹慎地道:“此人正是棲台宮的宮女,名叫蘭落。”
楚月陷入沉思,秋霓繼續說道:“當初奴婢剛進宮,還不到十二歲,什麼都不懂,但是蘭落宮女卻十分耐心地教導奴婢,並且將奴婢視為親妹妹,那個時候奴婢也在她手邊做事,奴婢梳頭的方式也是蘭落告訴奴婢的。”
楚月若有所思地問:“我見過蘭落,也覺得她是個很聰明的人,並且她似乎懂一點醫術,唐姬死前之所以能留有一口氣等著見我,恐怕也是蘭落在她身上施了針,減緩了她體內的毒素,不過我覺得蘭落身上有太多疑點,直教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