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冷宮貴人(1 / 3)

起風了,淒迷的月影搖曳窗外,棲台宮的枯枝也有了新芽,有月光的沐浴,充滿了勃勃生機。

自從楚月到了棲台宮,這裏儼然重新被人重視,蘭落默默地觀察著進出棲台宮的人,他們都很關心楚月,當然除了儷妍,可是這些關心有些時候像一雙大手可以撫慰人的悲痛,而有的時候卻能變成一把利刃,不得已而刺傷人。

蘭落送走胡辰退出楚月的房間,她順手關了房門,偷看一眼屋內的兩人,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楚月聽到窗外的風聲,便走過去關了窗子,她轉過身,瞅著跪坐在地上的胡燁,他不說話像是在生悶氣。

兩人僵持著始終不語,片刻後,胡燁突然站起來打算離開,剛走到門口,楚月楚楚可憐地低喃:“殿下還會再來看我嗎?”

她的聲音有些輕顫,話語像是借著風力飄到胡燁的耳邊,他忍不住回頭,看那素衣緊裹的身子顯得很單薄,讓他有一股衝動想要撲上去緊緊地摟著她給予自己的溫暖。

他不忍,也不想就這樣一走了之,這是他的女人,他想要疼一生一世、相守一輩子的女人,為何他要離開,將她放逐在這淒冷的夜裏。

思及此處,胡燁堅定地邁出步子,來到楚月跟前,一把擁住她。在楚月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胡燁捧著對方的小臉,然後親吻她微顫的唇瓣,他想將她的驚恐抹去,他激烈而溫柔地占有楚月的全部,這才是真切的,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

胡燁粗野的動作讓楚月立刻平定了浮躁不安的心,她知道在自己的計劃中,胡燁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否則她也不可能有機會走出冷宮,那便是將自己真正陷入冷宮之中再也翻不了身了。

胡燁留在了棲台宮,兩人一夜纏綿,耳鬢廝磨,蝕骨沉淪。

翌日,胡燁從棲台宮趕去皇宮上朝,此事傳到昭陽殿,儷妍氣得怒不可遏。趕巧妙雲匆匆忙忙地闖入昭陽殿,她跪在地上請安後,緊張地彙報:“啟稟良娣,奴婢剛剛知道了一件事,這件事……”

“一大清早的,你跑去哪裏鬼混了?”儷妍撒氣地罵道,“你要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等你彙報,哼,我看太子殿下都要搬去棲台宮長住了。”

“太子殿下?”妙雲一怔,忙問,“太子殿下怎麼了?”

“這個楚月果然有一手,人都在棲台宮了依然不安分。”儷妍冷眸一沉,不悅地啐道,“我看她在棲台宮一定還有其他陰謀。”

妙雲跪著挪了挪,靠近儷妍又道:“奴婢就是要說發現的異樣情況,那棲台宮的楚良娣竟然私下裏為自己調理身子,還派了柳意偷偷去禦藥房拿藥,這一來二去的被初九知道,今日早上初九才彙報於奴婢。”

儷妍心裏暗叫一聲不好,雙手交叉緊握,臉上是掩不住地慌張,嘴中喃喃自語:“楚月啊楚月,她分明早已看穿我在弘微殿的布局,所以才會故意中計好讓自己在棲台宮珠胎暗結。”

“如此說來,其實秋霓一開始就出賣了良娣。”妙雲憤恨地罵道:“這個臭丫頭,真是死不足惜。”

但儷妍很快又平靜下來,她陰冷地笑了笑,斜睨妙雲惡狠狠地道:“就算真的讓她懷了身孕又如何?十月懷胎,這十個月不能出現一丁點兒的意外,才能確保孩子生下來,否則就算是懷了身孕,照樣可以胎死腹中。”

妙雲恍然一笑,附和道:“奴婢明白了。”

“你讓梁真給我盯緊了棲台宮,從今往後我要知曉棲台宮的一舉一動,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

“諾,奴婢馬上安排梁公公。”

梁真正是昭陽殿的管事公公,儷妍的左右臂膀其中之一,與妙雲狼狽為奸的小人。

自從被楚月暗中設計,儷妍再也不敢小覷她的對手,時隔三月,昭陽殿倒也興不起風浪。

然而,胡燁卻是不顧流言蜚語依然留宿在棲台宮,儼然將禁令當成了空話,隻是皇上頗有微詞,叫胡燁有所收斂。

轉為偷偷摸摸的方式倒是讓男人嚐到了偷情的滋味,越是偷偷摸摸,胡燁來得越是勤快,他的索取無止境,每夜的疼惜很快有了最滿意的結果。

熊熊烈火像是要吞沒了破舊荒涼的棲台宮,楚月覺得渾身發熱,她爬起來想要逃出火場,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眼前浮現了妹妹姚紗的樣子,姚紗並未說話,她淚光盈盈地凝視姐姐,看到姐姐的掙紮也無可奈何,楚月雖然很害怕火勢的蔓延,但因為看到妹妹而大吃一驚,忘了跑出去。

“楚月,我原本以為你真是個心地善良之人,卻沒想到你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指責的話是從黑色的影子裏發出來的,那影子逐漸清晰後,楚月扭頭一看,居然是唐子衿陰笑的模樣。

“子衿?”楚月不解地反問,“你說什麼?”

“想知道?”唐子衿抬起手指了指楚月的身後,雖然背後火光閃動,可是楚月仍然感受到一絲涼意,她鼓起勇氣轉過身,卻見一個男人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他身處火海,身體即將被大火燃燒殆盡。

“怎麼會這樣?”楚月捂著嘴踉踉蹌蹌地後退,突然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聞聲闖入的蘭落驚訝地發現楚月從臥榻上摔了下來,她立刻奔過去攙扶起剛剛蘇醒的楚月。

似乎又是一場有驚無險的噩夢,夢裏都是死去的人,既然是死去的人,那男人又是誰?楚月隻看到他被火光圍繞,卻看不清他的臉。

蘭落見楚月氣色很差,於是自作主張地抓起楚月的手腕替她把脈,就在楚月仍然恍惚之際,忽然,蘭落跪下來朝著楚月叩首。

“你這是做甚?”楚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扶起蘭落,而蘭落麵容激動,雙眼泛光,比畫著手勢。

棲台宮就她與蘭落二人,相處得時間久了,楚月也看得明白了蘭落的“手語”。

“喜脈?”楚月驚愕地脫口而出,“你說我有了喜脈?”

蘭落很肯定地點頭,楚月閉上眼,溢出一滴淚水,這一刻她期盼已久,然而來得這般突然又如此地令自己措手不及。

她剛剛得知棲台宮外麵多了一些陌生的奴才,可見儷妍察覺了什麼蛛絲馬跡,所以才會將自己包圍在棲台宮。沒料到孩子更加迫不及待了,他像是點燃了自己的希望降臨在這個動蕩而危險的時局,越是如此,楚月的使命感越是膨脹,她必須要保住自己的骨肉,為了自己,為了殿下,為了他們的愛情,她絕不能掉以輕心。

以楚月的才智,她絕不會派人將胡燁找來,然後像炫耀似的把懷了身孕的事情告知於他。而此前她安排蘭落交代柳意去禦藥房抓幾服安胎藥,果然,宮裏人又傳開了,楚月要吃安胎藥安胎,必定是懷了身孕,先借他人之口釣上胡燁的胃口。

自然不出所料,不出一日,胡燁便馬不停蹄地趕赴棲台宮一問究竟。

胡燁踏入房內,隻有蘭落一人欠身請安,今日楚月房間裏多了一道屏風,這屏風後麵正是楚月。

蘭落安排胡燁坐在屏風另一側,胡燁不明白楚月究竟要做什麼,隻得照辦,乖乖地靜坐等候。

“敢問來者是否為燁公子?”楚月先開了口。

聽到楚月喚自己“燁公子”,胡燁頓時倍感親切,馬上就有了懷念之情。

“不知姑娘有何貴幹?”胡燁饒有興致地附和一聲。

“在下楚月,今日有一事相求。”

“姑娘請說。”

“楚月的夫君是當朝太子,然雖為太子卻身不由己,所以妾身懷有身孕也隻能在冷宮度過。”楚月先悲後喜,話鋒一轉,“好在冷宮有貴人相助,這才保住胎兒不受邪風侵害,因此煩勞燁公子告知太子殿下,說妾身一直留在冷宮好了。”

“這怎麼行?”胡燁衝動之下衝進屏風後方,撲上去擁住楚月,激動地說,“莫說一輩子,就是一刻我都等不下去,我今日就要帶你離開棲台宮,我豈能繼續坐視不理?讓月兒已吃了這麼多苦,絕不能再苦了我們的孩兒,何況皇後的氣也消了,我相信她不會再刁難你。”

楚月別過臉,惆悵地說:“楚月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事,不能自個兒一走了之。”

“此話怎講?”

“這些時日多虧了蘭落的相助,否則楚月根本不可能順利地懷有身孕,所以楚月不能拋下蘭落。”楚月說到情動之處還擠出兩滴眼淚,她偷瞄一眼胡燁後,繼而又道,“要不然讓蘭落跟隨楚月一道離開棲台宮,殿下你說如何?”

“這個……”胡燁麵露難色。

楚月咬著唇,佯裝可憐地說:“妾身剛剛失去一個姐妹,現下弘微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難道殿下忍心讓楚月孤零零一人守在弘微殿?”

“我一定抽空陪你。”

“殿下必是要以大局為重,以國事為主,否則會讓父皇越加不信任殿下,倘若被殿下的幕僚知道是楚月絆住了殿下,那楚月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楚月曉之以理地說,“楚月知道蘭落懂些醫術,有她在身邊照料,等於多了一個太醫在身邊時刻照顧著楚月,殿下,你就答應了楚月吧,蘭落絕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其實不是我不答應,隻是蘭落是戴罪之身,就怕皇後不肯饒恕她。”

“我可以等,等到皇後答應為止。”楚月輕笑一聲,眼神裏充滿了不可忽視的堅決。

楚月說得輕巧,可胡燁已經等不及了,他不想見王皇後卻不得不因為楚月的事情再去長樂宮,正巧遇到進宮的胡柔,得知楚月懷了身孕,胡柔當然樂意站在太子這一邊,兩人相約一道進入長樂宮。

其實在此之前,胡辰已經說動了母後,隻道是讓王皇後對楚月越發地刮目相看,自己身邊的兒女全都向著她,這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竟然深得如此眾多人心。

王皇後並不是饒恕了蘭落,隻是礙於楚月幾次三番地說情,並且蘭落之事牽連甚廣,王皇後不想再舊事重提,隻得不情不願地答應胡燁的請願,但因為蘭落,王皇後知道自己絕不會像自己的子女那樣偏愛楚月,甚至王皇後很清楚,這個女人必將是自己今後的絆腳石。

楚月重返弘微殿的那日,豔陽高照,並且柳意等內侍跪滿了一地,胡燁小心翼翼地攙扶楚月,兩人微笑間洋溢著難以言喻的幸福,令在場之人無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