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進入重新洗牌的階段,胡燁論功行賞,大力提拔自己的人,從而鞏固自己的皇權,當然也有不少王皇後的餘黨,他們礙於胡燁的皇威,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表麵順從再做打算。
這些人居心叵測,胡燁當然很清楚,卻苦於找不到理由一一鏟除,唯有派人緊盯著他們,一時間朝廷上下誠惶誠恐,有段時間都無法安寧。
後宮之中硝煙彌漫,從未停歇該有的戰爭,一切看似塵埃落定後,儷妍想起那晚楚月闖入自己的昭陽殿抓著胡榮就要送到長樂宮犯險,不由得後怕起來,萬一胡燁失手,那豈不是他們全都有生命危險?
所以,楚月根本就是成心,儷妍絕不可能將楚月的用心往好的方向去想,她認定自己與楚月是宿敵,根本不可能會有和平相處的那天。
含章殿的儷妍越想越氣,越氣越是火大,身邊的宮女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淪為儷妍的出氣筒。
從殿外走進來的妙雲倒是司空見慣,她不知死活地湊上去,小聲地安撫幾句,繼而說道:“娘娘請息怒,這件事的確沒完,因為奴婢知道那天晚上除了太後鬧宮變,還有一件娘娘更感興趣的事情也發生了。”
“什麼事?”儷妍斜睨一眼妙雲。
“奴婢親眼看到楚夫人和淮陽王在長樂宮偏殿的後院偷偷私會。”妙雲像煞有介事地添油加醋,“說的話,嘖嘖,不堪入耳,連奴婢聽了都臉紅心跳。”
儷妍轉了轉眼珠子,恍然說道:“我說楚月怎麼就這麼信心十足地闖入長樂宮,原來她早就知道在長樂宮有淮陽王的幫助,看來他們兩人關係匪淺,絕不是一般簡單。”
“之前隻是奴婢道聽途說,現下卻能萬分肯定。”
“楚月這場好戲真是演得太好了,聯手情人在皇上身邊裝作大義凜然。”儷妍啐了一口,輕蔑地喝道,“我絕不會讓她得逞。”
對於楚月來說,漪蘭殿與弘微殿沒什麼區別,反正就是她的家,能遮風擋雨,還有宮女伺候在側。
而對於胡燁來說,漪蘭殿和弘微殿有很大的區別,他想竭盡所能地給楚月最好的,所以安排上,漪蘭殿相較含章殿要更加華麗,最重要是方便自己時常探望楚月。
胡燁火急火燎地趕來漪蘭殿,楚月與眾多宮女出宮相迎,兩人牽著手步入殿內。
對於伺候楚夫人的宮女們來說,弘微殿的太子殿下和漪蘭殿的皇上也沒有什麼區別,因為無論是太子還是皇上,都溫柔地對待她們的主子,皇上的恩寵從未改變。
“今日上朝,朕說了要論功行賞,可是朕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月兒。”胡燁笑著說,“那日若不是你拖住太後,隻怕朕的計劃也不會順利進行。”
“楚月不敢邀功,不過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楚月淺笑微顰地說。
“不管怎麼說,朕一定要嘉賞。”胡燁較真兒地說道。
楚月想了想,突然沉了臉,認真地說:“聽聞皇上將太後的餘黨抓了不少,並且他們的家人也都被關押在天牢等候發落。”
“這是當然。”
“那楚月在這裏借論功行賞之事鬥膽為他們求情。”楚月謹慎地說,“楚月明白,造反之罪罪無可赦,也必定株連九族。造反之人雖固然可恨,然而他們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家人實在是太可憐了,更甚有些才不過是幾歲的孩童,他們哪裏知道自己的親人所犯之罪波及了自己,小小的生命來之不易,就當皇上為了我們還未出世的孩兒,允了楚月放了他們好嗎?”
“放了他們?”胡燁蹙眉,為難地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倘若放了他們,那豈不是助長了亂黨的叛變之心?”
“其實皇上也可以換一種的想法,如果亂黨知道皇上的仁慈,說不定也會收手不跟皇上作對。”
“月兒你這是婦人之仁,既然他們有叛變之心,就不會看到朕的仁慈之心。”胡燁變了臉,嚴肅地說,“何況有句古話說得好,斬草不除根,就怕以後再生禍端。”
胡燁的狠心讓楚月一時間無言以對,或許胡燁說得在理,可情與理隻在一念之間,若是以前的胡燁,他不會如此堅決,可是他現在是皇上,一心隻想鞏固自己的江山。
見楚月又不吭聲了,胡燁心裏湧出一絲慌張,便改了口說道:“楚月,朕不想你不開心。不如這樣,將他們的親人貶去蠻夷之地,終身不得返回朝廷。”
楚月釋懷一笑,站起來頷首欠身地道:“臣妾替他們叩謝皇上。”
胡燁哄得佳人開心,他自然心情也有所好轉,然而如今的胡燁與當初的太子已完全不一樣,因為這個皇位來之不易,所以他絕不會容許任何人對自己造成威脅。
雖然他下令赦免那些造反之人的家人死罪,將他們貶去蠻夷之地,可是為了讓自己放心,同樣安排了押解之人一路上盯著他們,這些押解囚犯的官人怎會善待老弱病殘,一路上死的死傷的傷,根本活不了幾個。
消停幾日後,楚月從漪蘭殿出來,在園中散步,突然聽聞回廊中有人喧鬧,於是她帶著蘭落等人趕過去一探究竟。
詢問之下,原來是宮中侍衛巡視之時暈倒在地不省人事。情急之下,楚月命柳意派人將侍衛先抬進漪蘭殿救治,好在蘭落略懂醫術,及時采取措施挽救了這名侍衛的性命。
“張韜叩謝楚夫人的救命之恩。”張韜是蒙杞一手提拔上來的禁衛軍,在圍剿亂黨的時候也立下了大功,因此張韜被胡燁封為宮中典領。
“張典領不必多禮了,你如今還有病在身,應該躺著休息才好。”
“今日要不是楚夫人,卑職恐怕早就沒了命。”張韜垂首感激地說。
楚月莞爾說道:“其實我沒做什麼,你要謝就應該謝謝我的宮女蘭落。”
說著,楚月指了指一旁正在收拾東西的蘭落,張韜瞥了一眼蘭落的側麵,客氣地說道:“張韜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蘭落說,你一定要忌口,千萬不能吃蠶豆或者混入蠶豆的任何糕點食物,否則你的病情就會加重,若是注意這些,相信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張韜蹙眉說道:“小的時候確實聽到母親這樣提醒,不過時間太久,卑職也就大意了。”
“關乎人命,可千萬不能大意。”楚月語重心長地道,“張典領暫時先在漪蘭殿休息,你的事情我會通知皇上,等到你沒有大礙再離開吧。”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楚月固執地說,“好好地養病,其他的事情無須擔憂。”
張韜感激涕零地說道:“卑職遵命。”
像張韜這樣的硬漢,頭腦簡單卻重情重義,他早就聽說了宮中楚夫人純善仁愛,今日一見,果真不拘小節,還對自己異常關心,張韜心中的感激並不是說說而已,也正因為這一次的交集,在之後的事件中,張韜效忠楚月的同時還幫了不少忙。
傳聞太後的身體每況愈下,胡柔擔心不已,於是進宮想要陪陪太後,一開始太後並不想見任何人,奈何胡柔是自己的女兒,太後也有怨氣鬱結心中,所以她讓人將胡柔放進寢宮。
胡柔請安後剛站起來,太後便劈頭罵道:“你還有臉來看哀家?”
“母後,我……”
“你分明背叛自己的母後,現在你居然還敢來氣我。”
“不是這樣,柔兒怎麼敢背叛母後,當時情況危急,柔兒也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才會,才會說出了偷聽來的話。”
“一個你出賣了我,一個辰兒又不爭氣,真正是天要亡我啊。”太後說著咳嗽起來。
胡柔奔過去攙扶太後,憂慮地說:“其實母後已經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何必要與皇上爭個高低。”
“至高無上?”太後冷冷一笑,“除了皇上,沒有人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而我之所以這麼做完全都是為了你和辰兒,你以為你現在看到的皇上就真的是仁義之君?哼,你等著吧,早晚有一天他會容不下胡辰,不會放過我們母子。”
胡柔從長樂宮出來後一直悶悶不樂,她反複思量母後的話,也覺得現在的局勢對自己很不利,畢竟皇上不是自己的親弟弟,伴君如伴虎,若是皇上翻臉,她必是吃不了兜著走。
再轉念一尋思,胡柔又想到得勢的儷妍,現在胡燁也登基了,身為大皇子的胡榮有著最大可能會被封為太子,到那個時候儷妍絕不會放過自己。
胡柔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甚至覺得脖子發涼,像是有把刀放在脖子上隨時準備下刀。
摸了摸自己脖子的胡柔一咬牙、一狠心,決定重新部署自己的策略,她得為自己想好後路才行,斷不可像母後這般狼狽。
楚月挺著凸起的肚子前來長樂宮卻並未得到太後的召見,無論是出於同情還是因為胡辰的緣故,楚月一直覺得自己應該肩負起照顧太後的重任,可是太後並不領情,繼續將楚月擋在長樂宮殿外。
莊紹鬱照例前往漪蘭殿,把脈之後剛要說話,不料楚月先開口詢問:“我知道莊太醫都按時去長樂宮為太後治療眼疾,不知太後的情況如何了?”
莊紹鬱一怔,小心地說:“回稟楚夫人,是微臣不才,非但沒有治愈,反而讓太後的眼疾加重了。”
“太後受了打擊自然會加重病情。”楚月憂心忡忡地嘀咕。
莊紹鬱瞥了一眼楚月說:“楚夫人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的好,現下是非常時期,楚夫人當務之急也是保重自己的身體。”
含章殿的儷妍也傳召莊紹鬱診斷小病,隻不過儷妍習慣將寢宮內的閑雜人等屏退左右,單單隻留下妙雲伺候在側。
把脈之後,莊紹鬱簡單地說清楚病況,而儷妍根本不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盯著莊紹鬱謹慎地問:“楚夫人的腹中胎兒可有動靜?”
“母子安然。”
“哼。”儷妍白了一眼莊紹鬱,啐道,“再拖下去隻怕那胎兒也要落地了。”
莊紹鬱正色道:“微臣仔細觀察過,楚夫人身邊的蘭落宮女十分機警,不但如此,就是楚夫人本人也都小心翼翼,微臣根本無從下手,也下不了手。”
“沒想到莊太醫竟然心存婦人之仁。”儷妍站起來,踱步時冷笑一聲,“你不是很想報仇嗎?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又跟我說什麼不忍下手,我可沒有時間等你良心發現。”
莊紹鬱頷首道:“現如今倘若利用藥物讓楚夫人滑胎隻怕太過危險。”
“我現在不用除掉那孽種了。”儷妍似笑非笑地說,“你隻要想辦法讓楚夫人早產一個月,其他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早產一個月?”莊紹鬱驚訝地說,“難不成你想故技重演?可是儷妃娘娘應該很清楚,楚夫人與姚孺子根本不同,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