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以退為進(2 / 3)

太後暗度陳倉,她拉攏儷妍不成,又被楚月擋了道,現下唯一機會就是趁亂起兵,坐收漁翁之利。

太後之所以在胡燁下定決心削藩時不動聲色,便是預測到了如今的局勢,隻等來個眾王逼宮的戲碼,這一切的動亂都在太後這個瞎老太婆的掌握之中,她身居長樂宮卻從未甘心就此老死長樂宮。

“哀家眼瞎心不瞎。”胡辰攙扶著太後遊園,他擔心寒風太過凜冽,於是將自己的外袍披在太後背上,太後緊握著胡辰的手,雙目堪比冷冽的風霜。

“母後這麼說,兒臣不太明白。”

“母後早就知道,你一直都忘不了楚月。”太後冷冷一笑,“後麵柔兒也招了,她說楚月本不該進宮,都是楚月那個貪心的母親使了計,害得楚月隨同那些采女進了東宮。是東宮的女人,你就動不得,可你還是心動了,所以也就不難解釋為何楚月在宮裏出了事,你就慌慌張張地跑到長樂宮來找哀家說情。”

胡辰尷尬地低著頭,沉聲說道:“母後多慮了,其實兒臣與楚夫人隻是朋友,朋友出了事,兒臣豈能袖手旁觀,換作是兒臣的任何朋友,兒臣都義不容辭。”

“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所以愛上後不會輕易放下。”太後踱步道,“別怪哀家在王宮安排了自己的人,他們時常彙報你在王宮的情況,這一年來因為有你的消息,哀家才能過得有信心,才能堅持這麼久,可是淮陽王勤政愛民太甚,幾乎不問後宮妃嬪,即便王妃懷了身孕,淮陽王也都並不開心。”

胡辰解釋道:“兒臣隻是不善言辭表達,這不能說兒臣不關心自己的妃子。”

“寧將軍手中握有很重要的兵權,你怠慢了寧王妃就等於讓我們失去了最大的後盾。”太後嚴厲地斥責,“女人,隻是過眼雲煙的寵兒,做大事的男兒應該野心勃勃,誌在天子。”

胡辰暗自輕歎,無奈地說道:“母後在信中說得很明白,隻是兒臣不想傷害無辜的人。”

“不想傷害無辜的人?哀家以為你就是因為楚月才優柔寡斷。”太後切齒地啐道,“這個女人始終是個禍害,先前害得哀家不能擾亂後宮,如今又迷惑你不能下定決心。”

“這無關他人,隻是兒臣不願做千古罪人。”

“什麼是千古罪人?”太後衝上去差點兒因為站不穩而摔倒,情急之下,胡辰雙手扶住她,卻被她狠狠地推開,太後怒斥道:“在哀家心裏沒有千古罪人,隻有成王敗寇。”

漪蘭殿稍稍平靜了下來,可是楚月的心不敢平靜。

楚月退回寢宮,瞥了一眼氣定神閑的蘭落,兩人沉默片刻,待到其他宮女退出寢宮,楚月才緩緩開口道:“這麼久以來,我也沒有問過關於你的前塵往事,但因為太後身上有太多令我疑惑不解的事情,所以我多嘴一句,請勿見怪。”

蘭落欠身說道:“夫人有疑惑也是理所當然,奴婢也想過該如何說出口。”

“你請講。”

蘭落沉吟一會兒才說:“奴婢八歲進宮,進宮後被安排在後妃寢宮當差,因奴婢略懂醫術所以很快就成為被太後賞識的宮女,當然那個時候太後還隻不過是後宮的一個小小的妃嬪,受寵的卻是另外一位妃子尹姬,尹姬賢良淑德又傾國傾城,更重要的是尹姬與奴婢同鄉,因為這一點奴婢和尹姬特別投緣,當時太後為了拉攏尹姬,兩人時常來往,久而久之奴婢也就跟著與尹姬熟絡起來。”

楚月點了點頭,恍然說道:“我聽說過尹姬,但是傳言說她懷了死胎,死於難產。”

“尹姬的死與姚孺子有些相似。”蘭落義憤填膺地說,“不同的是,姚孺子是早產,尹姬是難產。”

“那相同的呢?”

蘭落斜睨一眼楚月,堅定地說:“背後難防他人謀害。”

楚月閉上眼,顯得有些激動,蘭落安撫道:“奴婢說錯話了,不該再提夫人的傷心事。”

“我從未忘記那一刻。”楚月睜開雙眼,憤憤地說道,“你提或是不提,那一刻都像是烙印早已經抹不去了。”

“太後雖然不喜歡儷妃,可這一點兩人如出一轍。”蘭落冷笑地說道,“尹姬所懷的是先帝的長子,若是誕下一子,其地位便無人能動搖,那麼太後也就再無可能翻身。”

楚月籲了一口氣,蘭落繼續說:“所以,尹姬必須死,這是太後唯一的辦法。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還有一位不受寵且地位低下的妃嬪趁著太後對付尹姬的時候保住了大皇子,也就是當今皇上。”

楚月勾唇冷笑:“機關算盡還是鬥不過天,太後謀劃一輩子儼然已被權欲蒙蔽了雙眼和心智,所以她如今的行為根本就是本能所致。”

蘭落往前一步:“皇上登基以來因為削藩失了人心,奴婢擔心太後會趁勢造反。”

“看來為了皇上,我有必要出宮一趟。”

“楚夫人何必冒險?”

“隻要淮陽王不動,太後就不會造反。”楚月咬著唇,憂心忡忡地說,“我相信淮陽王,也相信他們都不願看到手足相殘的局麵。”

蘭落並沒有楚月想得那麼積極,她始終堅信太後的決心,正如她所想,太後的的確確不可能因為一個楚月而舍棄自己隻差一步的棋盤。

張韜打聽得知宮裏有不少姓梁的公公,但是大多都隻能在皇宮當差,能自由進出皇宮還能跑到各地方作威作福的梁姓公公,唯有含章殿在儷妍身邊當差的梁真。

梁真這老狐狸是儷妍的心腹,又有深不可測的身手,張韜早就聞其名,隻是未見過其人,如今在李澤口中又提起梁真,令張韜不由得冒起一身冷汗。

梁真回了皇宮,便馬不停蹄地趕赴含章殿,在寢宮門口撞見心事重重的沈穆,兩人隻是打了個照麵,簡單地噓寒了幾句。

此時梁真還不知道他辛苦找來的籌碼就關在沈穆的府上,其實儷妍可算得上是聰明絕頂,知道將莊紹鬱放在沈穆府裏,一來可以隨時知道莊紹鬱的近況,二來還不會惹人懷疑。

目送沈穆離去,梁真躡手躡腳地進入寢宮,在殿下跪著俯首喝道:“奴才叩見娘娘,娘娘萬福,奴才梁真許久未見娘娘,真是時時刻刻都忍不住想念娘娘。”

儷妍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地嗤笑:“你個狗奴才,在宮外轉一圈,嘴巴倒是甜了不少,不過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光耍嘴皮子是沒有用的,我要見到你真正為我又立了多少功勞。”

梁真誠惶誠恐地道:“奴才不敢說功勞,這些都是奴才應該做的,奴才甘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儷妍下了台階,步到梁真跟前,扔了布絹輕笑著問:“上麵說你發現了很重要的事情,還得回宮才能說清楚,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又發現了什麼?”

梁真狡黠一笑,抬頭說:“奴才很清楚,因為之前辦事不力惹怒了娘娘,所以至今娘娘一定還對奴才恨在心頭。”

“你知道就好。”儷妍不客氣地警告,“我說過,你若是不能除掉楚月,就別活著回宮,可是到最後你和楚月都活著回了宮,我能不氣嗎?”

“娘娘大人有大量,還是留下了奴才的小命,不過這條小命不是白留的,因為奴才這一回必定能讓娘娘滿意。”

“廢話就不要多說了。”儷妍不耐煩地啐道,“長陵一行,你究竟查到了什麼?”

梁真得意揚揚地笑了笑,雙目一沉,奸笑著說:“長陵是楚夫人的家鄉,奴才去調查自然也就能查到跟楚夫人有關的事,何況這件事至今還是個懸案,直到楚夫人的養父姚公離奇被害,此事再次浮上水麵,有個小督刑一直咬著不放口,那奴才幹脆做個順水人情,將這個督刑帶來了都城。”

儷妍雙眸一閃,閃過戾氣,扭頭驚問:“你說楚月的養父是被人害死的?”

“這個小督刑一口咬定姚公是被人害死的,可官府的人卻草草結案。”

儷妍雙手緊握,咬牙切齒地哼道:“疑點重重,果然是疑點重重。”

“娘娘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說楚月無緣無故地怎會挺著大肚子要出宮返回長陵,原來她在長陵有不可告人的陰謀。”儷妍心神不安地嘀咕,“不對,她有什麼理由要害死自己的養父?”

“姚公在當地是個地痞無賴。”

“這根本不能成為必死無疑的借口。”

梁真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地說:“或許這一點有個人知道。”

“誰?”

“就是奴才從長陵帶回來的那個督刑。”梁真正色道,“他叫李澤,現在被奴才安排住在離皇宮不遠的客棧中。”

雖是深秋涼意頗重,但竹屋卻異常暖和,棋盤下方就擱著暖爐,下棋之人盤腿而坐,心思全神貫注於這黑白棋子之間。

郭老望了一眼窗外的寒風,堆積臉頰的笑容顯得意味深長令人捉摸不透,對麵的男子覺出是一盤死棋,可他仍然不死心,糾結半天又不得不扔了手中的黑子。

“辰公子是不是覺得四麵楚歌?”郭老突然說話,嚇得胡辰心中一顫,目光閃爍地看了一眼身前的老者,又眨了眨眼睛同樣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