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個看似憨厚的軟弱皇太孫,在先帝駕崩之後一個月,突然做出一個又一個的驚天之舉,讓昔日對他不屑一顧的燕王在短短時間內對他刮目相看。
“難道他的軟弱是父皇在世時故意披上的表演給父皇和自己看的偽裝,好迷惑父皇和自己。”北平燕王府中,一個身材偉岸的中年男子雙手負背,抬頭仰望著湛藍的天空,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
這是一直隱藏在朱棣心中不為人知曉的巨大疑問。他很想親自開口向當今皇帝問問,但卻始終沒那個勇氣赴京。他害怕自己一旦進了京,就再也回不來了。
若是以往,他自是不會有這種想法,或者說,如果不是當今皇帝在先帝駕崩之後,突然表現出行事淩厲,殺伐果斷的氣勢,他還真沒把自己的侄兒皇帝放在眼裏,更別說隻是一個看似龍潭虎穴實則與自己來去自如的自家後院沒什麼區別的京城了。
可是每次隻要他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一個人能夠戴著一張虛偽的麵具和外皮隱忍十幾載而不被任何人看破,這需要怎樣的心機和韌性才能辦到?尤其是十幾年前,朱允炆隻不過是一個小屁孩而已。
雖然他並不真的相信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屁孩能有這麼大的能耐,但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卻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而如果這個是事實,皇太孫朱允炆為什麼要這麼做,朱棣心中卻是能夠明白的。因為朱元璋太厲害了,無論是太子還是其他藩王,隻要朱元璋還在世一日,所有人都必須乖乖的活在他的陰影下。
隻說一生最為悲劇的太子朱標,雖然早早就被立為了太子,但直到他四十多歲瞢世,他依舊還隻是個太子而已,連皇位的影子都看不見,一生可說是鬱鬱不得誌。就連自認英明不凡的朱棣在太子標瞢世之後依舊不得不乖乖收起自己覬覦皇位的不臣之心。
用朱棣的話說,活在朱元璋的陰影下,實在太痛苦了。
所以如果以前那個一點都不中用的皇太孫真的是當今皇帝故意偽裝隱藏的麵具,朱棣也寧願去相信,而不是懷疑。因為一個人想要在短短一個月之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根本是一件不合理也不可能的事情。
“明天就是登基之日了,皇帝當該收到我的賀信了吧。”朱棣在心中默默的說道。
“怎麼了?還在擔心熾兒和煦兒嗎?”一個端莊高貴的婦人從內堂中走出,看著眉頭緊鎖的朱棣,輕聲問道。
“恩。”朱棣回頭望了愛妻一眼,毫不隱瞞的點頭道。
“放心吧。哥哥會照顧他們的。”夫人徐氏輕輕攬住朱棣的腰間,好言安慰道。隻是她眉頭上的一抹哀愁卻表明她心裏其實也一直在擔心著自己的兩個孩子。雖說她隻是個婦道人家,但朱棣所做的和要做的事,她卻是知道的。所以她很害怕,一旦皇帝知曉了丈夫的野心,不知皇帝會如何對付她的兩個兒子。
這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徐氏很想勸阻自己的相公朱棣,讓他放棄他的野心和**。但她卻從未開口勸過,隻因夫妻數十年,她知道朱棣向來是一旦下定了決心要做某件事,天下就再無一人能夠改變他的主意。況且這件事關全家身家性命的大事也早已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正因如此,她把自己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向來最疼她的哥哥魏國公徐輝租的身上。隻可惜,她怎麼也想不到,她那個親愛的哥哥如今早已成了新皇準備要對付她們一家老小的堅定力量。
“放心吧,萬事還有本王呢,本王一定會把煦兒和熾兒完好無損帶回來的。”朱棣雙目之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全身上下暴出一片驚人的霸氣和恐怖的煞氣,意氣風發的說道。
他如今是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奪走新皇即將坐上的皇帝寶座,但隻把自己兩個孩子平安弄回北平的信心還是有的。
“恩。”徐氏默默點頭,卻不再說話。
“君父之憂,乃臣等之過,還請陛下恕罪。”眾人沉默一番之後,翰林侍講方孝孺終於開口道,“微臣以為,不若讓魏國公帶著世子進京看望王妃,然後命北平都指揮使暗中派兵封鎖京城九門,最後將燕王府上下一舉拿下,押解進京,如此一來,便可將燕王之危消除於無形之中。”翰林學士黃子澄想了好一會兒,才朗聲說道。
“此舉大為不妥。”徐輝祖第一個就搖頭否決了黃子澄的提議,“燕王戰功無數,邊疆軍士莫不對其敬畏有加,威名赫赫。若是真如黃大人所言,突然毫無征兆的將其拿下,雖解決了後患,卻定然無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即便燕王身無寸功,單是他是陛下皇叔的身份,我等就不能輕舉妄動,否則陛下威名必將受損,甚至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