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該來的。
觸及生死,蘇紅袖才心生悔意:
是她自視甚高,沒聽阿祥的話,才落到如今地步。
蘇紅袖癱在地牢中,寸步不能動。
非是她不想動,而是渾身骨頭盡碎,每一次呼吸,都痛到落淚。
宸王府上下誤以為她僅是墨樓死士,大抵是那群死士悍不畏死,總能尋到空檔自盡一事,給宸王府的暗衛們留下了陰影。
為防著蘇紅袖自盡,不得不動用些非常手段。
可蘇紅袖根本不想死。
她並不是墨國的亡國宗室,甚至與墨國全無一星半點的關係。
蘇紅袖幼年得遇總舵主,是總舵主撿來培養的女童,帶在身邊親自教導,然後將她送出總壇,前往璟國都城做事。
她愛慕總舵主,對墨樓並無所謂的衷心。
可那點淺薄的,無知的愛慕,與她如今身體上的疼痛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蘇紅袖至此才悲涼得發現,她也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癡迷得戀著那個男人。
她更愛自己。
一套大刑還未用盡,蘇紅袖便全都招了。
她非死士,熬不過的。
夜已深,宸王略顯疲憊得回了正房。
安姑姑正與淩夙染講著有孕婦人的養生之道,推拿按壓她略顯浮腫的腿腳。
淩夙染有孕月餘,懷象甚好,孕中嘔吐和其他孕期的症狀極少,她身邊照顧的人也都鬆口氣。
不然王妃吃苦受罪,她們這些下人也落不了好。
見著宸王回來,安姑姑請安過退下,留了夫妻二人說話。
淩夙染慢飲著玫瑰露調配的蜜水,與墨玄宸話家常。
墨玄宸有些心不在焉,淩夙染又豈會看不出來。
他們夫妻二個相知相許,又相伴了這一陣辰光,淩夙染自知他此時心中所憂。
東宮已與宸王府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墨玄宸該做出他的選擇了。
淩夙染想著自己仍身陷囹圄的父親,有些歎氣。
墨玄奕對淩家軍權,從前是垂涎,待她嫁墨玄宸,那便是明目張膽的仇視了。
這輩子父親與兄長尚在,府裏也沒了傅姬與她的一雙兒女,倒是叫淩夙染漸漸沒了爭鬥之心。
可笑的是,淩夙染尚存一絲避世之心,不願卷進皇子儲君之爭,奈何她身為淩家女,就如小兒持金過鬧市,不是她不想,旁人便會放過她的。
從前淩夙染或許會蠢到埋怨墨玄宸。
若非嫁他,墨玄奕也不會死死盯住淩家,一力算計她與父親,甚至還有姑姑與姑父。
可她經曆了這許多事,已漸漸開拓了眼界,心知若非墨玄宸,墨玄奕早有千百種理由,將她與父兄坑的死死的。
有墨玄宸,墨玄奕尚存一絲忌憚。
現在,墨玄宸徹底走到了墨玄奕對立麵。
賢惠妃被皇後娘娘所殺,墨玄宸曾一度要複仇,要奪回屬於他的儲君之位。
後來,仇恨依舊,皇後也依舊想著斬草除根,勢要誅殺墨玄宸。彼時,墨玄宸的心思便單純隻為複仇,那帝位,於他不過一個明晃晃的金字招牌。
沒半分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