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聞示令商界苦誅求 請查封港官駁照會(2 / 3)

大約生意場中,銀子都是互相往來的,或那一間字號今天借了周棟臣一萬,或明天周棟臣一時手緊,盡會向那一間字號借回八千,無論大商富戶,轉動銀兩,實所不免。因當時官府出下這張告示,那些欠周棟臣款項的,自然不敢隱匿。便是周家合股做生理的,周家盡會向那字號挪移些銀子,若把欠周家的款項,及周家所占的股本,繳交官府,至於周家欠人的,究從那裏討取?其中自然有五七家把這個情由稟知官吏。你道官吏見了這等稟詞,究怎麼樣批發呢?那官吏竟然批道:“你們自然知周庸祐這些家當從哪裏來,他隻當一個庫房,能受薪水若幹?若不靠侵吞庫款,哪裏得幾百萬的家財來?這樣,你們就不該與他交易,把銀來借與他了,這都是你們自取,還怨誰人?且這會查抄周家產業,是上台奏準辦理的,所抄的數目,都報數人官,那姓周的縱有欠你們款項,也不能扣出。況周庸祐尚有產業在香港的,你們隻往香港告他也罷了。”各人看了這等批詞,見自己欠周家的,已不能少欠分文,周家欠自己的,竟無從追問,心上實在不甘,惜當時督帥一團烈性,隻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所以商家哪有不震動起來。偏是當時衙門人役,又故意推敲,凡是與周家有些戚誼,與有來往的,不是指他私藏周家銀物,便是指他替周庸祐出名,遮瞞家產,就借端魚肉,也不能盡說。所以那些人等,又吃了一驚,紛紛逃竄,把一座省城裏的商家富戶,弄成風聲鶴唳。過了數十天,人心方才靜些。

一府兩縣,次第把查抄周、傅、潘國家的產業號數,呈報大吏。那時又對過姓周家屬的供詞,見周庸祐是落籍南海大坑村,那周庸祐自富貴之後,替村中居民盡數起過屋子。初時周庸祐因見村中兄弟的屋子湫陋,故此村中各人,他都贈些銀子,使他們各自建過宅舍,好壯村裏觀瞻,故闔村皆拆去舊屋,另行新建。這會官府見他村中屋子都是周庸祐建的,自然算是周庸祐的產業,便一發下令,都一並查抄回來。這時大坑村中居民眼見屋子要入官去了,豈不是全無立足之地,連屋子也沒得居住?這樣看來,反不若當初不得周庸祐恩惠較好。這個情景,真是闔村同哭,沒可如何,便有些到官裏求情的。官吏想封了闔村屋宇,這一村居民都流離失所,實在不忍,便詳請大吏,把此事從寬辦理,故此查封大坑村屋宇的事,眼前暫且不提。

隻是周庸祐在香港置下的產業,做下的生理,端的不少,斷不能令他作海外的富家兒,便逍遙沒事,盡籌過善法,一並籍沒他才是,便傳洋務局委員尹家瑤到衙商議。囗大吏道:“現看那四家抄查的號數,係姓傅的居多,那周庸祐的隻不過數十萬金。試想那四家之中,自然是算周庸祐最富,不過因傅家產業全在省城,故被抄較多。若周庸祐的產業在省城的這般少,可知在香港的就多得很了。若他在港的家當,便不能奈得他何,試想官衙員吏何止萬千,若人人吞了公款,便逃到洋人地麵做生理,置屋業,互相效尤,這還了得!你道怎麼樣辦法呢?”

那尹家瑤聽了,低頭一想,覺無計可施。原來尹家瑤曾在香港讀過英文,且當過英文教習,亦曾到上海,在程少保那裏充過翻譯員,當金督帥過滬時,程少保見自己幕裏人多,就薦他到金督帥那裏。還虧他有一種做官手段,故回粵之後,不一二年間,就做到天字一號的人員,充當洋務局總辦。他本讀英文多年,隻法律上並未曾學過,當下聽得金督帥的言語,便答道:“香港中周庸祐生理屋業端的很多,最大的便是囗囗銀行,占了幾十萬的股份,但股票上卻不是用他的名字。其次,便算那一間囗記字號,比周乃慈的那囗囗昌字號生意還大呢!隻是他用哪一個名字注冊,都無從查悉。其餘屋業,就是周、潘三家也不少,究竟他們能夠侵吞款項,預先在香港置產業,好比狡兔三窟,預為之謀,想契紙上也未必用自己名字了,這樣如何是好?”金督帥道:“不如先往香港一查,回來再行打算。”尹家瑤答道:“是。”金督便令草了一張告示,知照港督,說明委員到港,要查姓周的產業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