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罵賊臣張貴發嚴辭送靈柩韓新當說客(3 / 3)

卻說元兵當夜破了鄂州,足足的殺掠到次日晡時,方才稍定。先後生擒的兵士不下千餘人,張弘範便傳令叫他們投降,他們卻一個都不肯降。弘範正待發落時,忽報伯顏入城勞軍。弘範迎入,們顏先向弘範賀喜,然後向眾將士一一撫問。說起生擒眾兵沒有一個肯降的話,伯顏道:“我不信有此事,揀不肯降的殺了幾個,其餘自然降了。”說罷,同弘範手到校場,叫將虜來眾兵,光捆在東麵,叫一名過來問他肯降不肯,說不肯就拉到西麵殺了。再叫一個來問,說不降,又拉去殺了。一連殺了數十名,還是沒有肯降的。伯顏也覺得奇異,於是又叫過幾個來問道:“你們如果降了,兵響比中國加上兩倍,你們願降麼?”幾個同聲說道:“就加到十倍廿倍也不降。我們張將軍說的,為國捐軀死了屍首是香的,魂靈是有光彩的;投了韃子非但惹得一身靴子騷,祖宗在地下還要哭呢。”伯顏大怒,忙叫殺了,又問那些,卻是自始至終,沒有一個降的。伯顏不勝歎息;猛然想起前日那一名投降的逃兵,便叫人去傳了來。伯顏道:“你看見殺了的那些人麼?他們是受了你們張將軍的教訓,都是至死不肯投降的;單是你這廝受了幾下軍棍,便逃出來投降,可見就是你一個人不受教訓,我這裏容你不下。”喝令斬了,拿他當犧牲去祭那一千餘眾。阿術此時箭傷已愈,隨行在旁,即上前諫道:“不可!殺他一人,本不足借,但以後那些中國入,以為投降了還要被殺,也有害怕的不敢降了,也有激怒的不肯降了。豈下詛了敵人歸化之心麼?”伯顏笑道:“將軍知其一,不知其二。事到今日,中國全土已在囊中。他來降固下多,他不降也不少。你說怕激怒他不行來降,你須知中國人是激他不會怒的,倘使激得怒時,我們今日未必能到此地了!我殺他正是要激勵我自己兵士呢!”說罷,仍喝令斬了。又叫張弘範去主祭。弘範不敢有違,隻得領命,祭過了方才排宴慶功。看官,那不肯投降的一千餘眾,不必說也是可敬的了。這個逃卒,卻也是死有餘辜。伯顏雖是個靴子,他處分這件事,也要算他出色的了。

隻有這張弘範,奉了伯顏之命,去祭這班忠義之國土;當時他不想想自己是何等詳人,他還不羞慚而死!張貴罵他全沒心肝,想來不是冤枉他的了。閑話少提。且說伯顏勞軍已畢,休兵三日,便擬進兵。董文炳獻計道:“今鄂州已下,根據之地已定,不必苦苦去迫張世傑。今宜調集各路兵馬,一麵取郢州,一麵取黃州,距此最近。張世傑已去,守兵下多,一鼓可定。

一麵分兵士攻饒州及撫州,以分張世傑江州之勢,一麵攻取他州做個駐兵乏地,以便前後顧盼。再加一路去攻常州,常州攻得下時,就不難徑趨臨安了。”伯顏大喜,隻是眼前兵將不敷調遣,乃行文各處征調去了。

忽報元主有詔至,伯顏迎人開讀,乃係囑其如軍務不順手,不妨暫時休兵回朝;朝中也等他商議事件雲雲。伯顏行罷,即與張弘範商量。弘範道:“勞帥動眾,已經到得此地,眼看得宋朝兵力,日見窮蹙;倘一時休兵,被他養成銳氣,那時又費手腳了。古人說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將軍欲成大功,還是暫不休兵的好呢。”伯顏聽見說得有理,就叫董文炳將此意擬定了表章,專差一員武弁齎奏去了。一麵仍商量進兵之策,伯顏的主意,總是要先除了張世傑。韓新道:“未將與世傑有甥舅之誼,願憑三寸不爛之舌,去勸他來投降。”伯顏道:“談何容易!你看他訓練出來的兵個尚且不降,況他自己?”韓新道:“仗著這點親誼,姑且去一行。他縱不來降,也可以借此探聽他軍中虛實。”伯顏道:“能得此公來降,自是好事,但不知如何去法?”韓新道:“世傑之子國威,是前日破鄂州時陣亡的,末將已經代他備棺成殮了,如今隻借送國威靈柩給他為題便好。”伯顏應允。韓新便去收拾,因為帶了靈柩,陸行不便,備了船隻,由水路而去。一路曉行夜泊,不止一日,到了江州。

其時江州已被元兵圍了,不免先入元營,告知來意。此處元營領兵大將,名喚愛呼馬,聞得伯顏差來之人,連忙迎入,知是要說張世傑投降的。因說道:“張世個到了此處,先將兵馬紮在柴桑山。後來聞得鄂州失守,柴桑山上有一支兵來,並力殺開我兵,入江州城去。不兩日又有一支兵,從城裏殺出來,到柴桑山上去。如今城裏打著張世傑旗號,柴桑山也打著張世傑旗號,不知他究竟在哪裏呢?”韓新低頭想了一想道:“江州的守將是哪個呢?”愛呼馬逍:“此處守將是呂師夔。”韓新聽了喜道:“是他嗎!我不管張世傑在哪裏,明日隻先進城士,說得他降了。那時世傑肯降便好,如不肯降,就便設法結果了他。豈不是好!”打定主意,就在愛呼馬營中歇下。愛呼馬不免置酒相侍,一宿無話。次日韓新起來,換了一套素服,軟裝打扮,也下帶從人,騎了一匹馬,來至江州城下叫門。守門兵士,問了姓名,方才下城通報。不一會隻見呂師夔來至城樓相見。不知相見後有何話說,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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