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雲湧(七)(1 / 3)

朱閔水邊臨風,安寧公主和康寧郡主站在不遠處觀看,長公主衣袂飄飄,從草地上走過來,看著女兒一張含怒小臉兒,過一年長一歲,哪一個女人不把自己的丈夫當成所有品,潛意識裏都有這種感覺。丈夫和孩子屬我所有。

“康寧,”長公主在身後站定,看著這一對人還隻是在看,看的太入神就沒有發覺自己。康寧是怒火中燒,安寧那目光中有愛慕隻是跟著朱閔在轉,長公主隻是淡然,安寧公主的親事明天就可以議下來,她在這裏不自知,跟著和別人訂親事的人在轉。

聽到喊聲的康寧郡主回過身來走近母親,先是拉了拉她繡著百花的衣袖晃了晃,高陽公主隻是含笑:“你大了,不是小孩子,在這裏看什麼呢?”

滿麵通紅的安寧公主看著姑母走過來看了一看,這就撲哧一笑:“在這裏站著何不去玩去?”先把康寧郡主拉走了。

“母親幫我一幫,”康寧郡主被高陽公主拉著,心中是不高興的。如果回頭再看朱閔,康寧會覺得小肚子可以氣炸,怎麼可以這樣?

高陽公主把康寧郡主帶回來坐下來,鄭太後隻略坐上一坐,已經回宮。這裏隻有母女兩人。高陽公主這才徐徐地道:“母親能幫到幾時?太後又能幫你到幾時?”

“那母親拉我回來作什麼?”康寧郡主不解地問母親,既然不幫我,為什麼要讓我回來。高陽公主再往水邊看一看,就是武昌侯身邊也有人,江陰侯夫人轉去武昌侯身邊,她是想為丈夫謀些差事,侯爺是爵封卻不是差使。

高陽公主笑語對著女兒:“我隻是對你說這兩句話,你再做什麼我就不管了。”康寧郡主眼睛一亮,人已經站了起來:“母親說話算數,”然後嘟起嘴:“不要又說康寧不好,康寧不對。”

樹影兒輕搖下,高陽公主隻是笑吟吟:“不說你,你去吧。”康寧郡主大喜,這就喜出望外。年紀漸長,做什麼事情父母親都說不好。康寧郡主看一看嫂子,母親說她好,可是康寧郡主其實是不服氣的。此時得到母親首肯,一肚子小脾氣的康寧郡主這就要去發作。

離開母親的康寧郡主要去哪裏?當然是筆直地奔著朱閔而去,朱閔可以說是大喜,他的目光做掃射狀不時往兩邊看著,借著飲酒下去時用酒杯作遮擋來找可以幫忙的人。

這個時候應該發作的就是康寧才是,訂親到現在的朱閔突然發現康寧郡主的一個好用處,那就是她年紀太小,年紀小也罷了,而且很好撩撥。把妻子當作擋箭牌可以說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因為康寧太小,都想來利用她一下。而且她性子浮躁,容易被人利用,別人這樣想也倒罷了,朱閔也是毫不內疚地這樣想著。

隻想走過去一把拉起來朱閔的康寧郡主被父親攔住了,武昌侯和江陰侯夫人分手,走到這裏看到康寧,她的小臉兒的怒意雖然是自己掩蓋再掩蓋,還是可以看的出來。

先是被母親擋了一下,這就是父親來擋了,武昌侯站住喚女兒過來:“你哪裏去,女孩子家要安生些才行。”

“胖妞兒就不安生,”這就是康寧郡主和胖妞兒好的一個原因,胖妞兒眼中沒有小郡主小王爺,沒有諂媚也就沒有利用和陷害,三個人在一起就是哪裏好吃去吃一頓,胖妞兒吃小郡主和小王爺的居多,可是拌起嘴來一句也不讓。

康寧郡主對著父親很是得意:“胖妞兒比我還不安生呢,而且不會行宮禮,康寧比她要安生的多呢。”經過康寧郡主的大肆渲染,她不是有心說胖妞兒不好,隻是證明一下,看看,說我嬌縱,還有一個更不好的,而且從康寧郡主在皇家的熏陶來看,胖妞兒是沒有規矩的。

做母親的頗有權勢,不怕女兒惹出事情來,隨她的性子惹一惹吧;做父親的不能看著女兒去做這種事情,就是吵鬧起來又能如何?武昌侯攜著女兒的手來看南平王。

朱宣還是和北平王在一起,顧大人也站在這裏,三個人在探討的是,朱宣這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

找一兩個年青的妾也倒罷了,至少妾是年青的。可是南平王妃一連幾胎生下來,有的人在這她這樣的情況下已經是不生。北平王搶民女的事情不少,年青時玩的太凶,現在老了仗著是武人身體不錯,可是這孩子就是好些年沒有。福慧郡主勾起來北平王不老的情緒,顧大人家裏姬妾眾多,他對生孩子有興趣也好,對玩樂有興趣也好,三個人站在這裏說這些。

武昌侯帶著女兒走過來,康寧郡主還是依禮給公公行了禮,武昌侯隻是示意朱宣去看看他的兒子,我的好女婿你管還是不管?

要管朱宣剛才就管了,何必到現在,他隻是微有笑意的眼光在康寧郡主身上一掃而過,閔兒對這門親事算是接受,隻是他心裏應該還有芥蒂才是。哪一個做丈夫的被妻子沒事兒弄進宮裏呆兩天會喜歡,雖然是沒有受委屈,但是麵子上受損之極。

這是親家在一起,北平王想著不老才能生孩子這就走開,顧大人姬妾眾多不是一個人來的,也就走開。武昌侯似笑非笑對朱宣道:“文昊有勞王爺多多教導,小王爺也是王爺要管才是。”

朱宣一句話就還回來了:“你倒會躲輕閑。”那不是你女婿,你自己也管管就是。

噎了一下的武昌侯說不過這位女婿,女婿文才拿出來炫耀是一回事情,被女婿文才所傷就是另一回事情。齊伯飛對著朱宣瞪一眼,再去找自己的兒子齊文昊。

端慧郡主今天要管兩家人,自己家裏一應飲食衣物添換,還要幫著公主操持,所以她的身影不在南平王府搭的賞春棚子下麵,就在長公主那一處,這兩處離的是不遠。武昌侯看自己的兒子,寸步也不離地就在端慧郡主身邊,這是從小就養成的習慣,再小再小的時候,兩個人睡在一個床上,一睜眼就笑哈哈。

武昌侯這就輸了一籌,他不甘心地問朱宣:“前天文昊和八殿下去集豔樓,說是遇到了你。”朱宣若無其事地道:“是啊,我看到殿下和他在一起,當然是坐在一起。”

“你們翁婿一起去飲酒,倒都不拘束。”武昌侯諷刺地道,有翁婿坐在一起去這樣的地方嗎?你看著女婿也不是這樣看的吧。

朱宣隻是一張笑臉:“我老了,不過是去喝幾杯酒,文昊拘不拘束我倒是不知道。不然你問問他。”看著武昌侯對著自己漸冷的麵孔,朱宣這才喊過朱壽來:“請閔將軍過來。”朱壽去了以後,武昌侯這才有點兒笑意。

立於樹下的江陰侯夫人不時要看看朱宣,這眼光此時是好奇的。她初來京裏沒有多久,不知道朱宣居然是這樣一種脾氣。隻是好奇於王爺這個人居然這樣怕老婆,看看北平王他們都不怕,就是和武昌侯站在一起說差使的事情,也感覺沒有什麼阻擋。

這壁碰的人心不服氣,時近中午酒喝的隻有幾分尚有餘量,有人來看花,有人來說事情。江陰侯這就走過來對夫人低聲道:“請去對武昌侯說一聲,他說的事情我同意。”

“你能不同意嗎?”江陰侯夫人對丈夫有些趾高氣揚,江陰侯不與妻子計較,每逢於此,常常在想,這麼有氣焰還要我作什麼。看著江陰侯夫人這就過去,江陰侯也是一笑走開,不是一直想著接近南平王,剛才丟了一個小小的人,這就可以過去了。

江陰侯夫人就來找武昌侯,齊伯飛和朱宣是站在一起,朱閔一過來就把康寧弄走了。一對親家正在這裏說話:“八殿下最近聲色的多,想來是需要散悶的。”這是朱宣。

“你最近突然又往這些地方去,難怪是為著他,”齊伯飛在林間日頭下眯起眼睛道:“堪大用者自能排遣。”

兩個人心中都有數,太子是定下來,大皇子遠遠不是對手,以後花落誰家還不一定。朱宣調侃武昌侯一句:“我為著看著我女婿。”長公主輔政,豈止是武昌侯忙的不行,是一隻傳話筒,就是齊文昊也是一樣的受人拉攏。

“你這種無賴人,也能說的出來心裏話。”武昌侯笑罵一句,端慧郡主著實地能幹之極,兒子與郡主一直情深,武昌侯對朱宣道:“我要是衝著你,先給文昊房裏放兩個人。”

朱宣才不當一回事情,目光隻在自己的兒子朱閔身上轉一下,武昌侯再次笑罵道:“你是無賴你知道不,你活脫脫就是一個無賴。”

江陰侯夫人走過來的時候,兩個親家正在笑著相對調侃,看到江陰侯夫人過來,這歡謔氣氛就停下來。

“王爺和侯爺在這裏安樂呢,”江陰侯夫人這一次曲線迂回,離開兩步站定,看一看這林間開闊,先對武昌侯道:“京裏一年四時賞樂,春天郊遊,夏天賞荷,秋天又有秋狩,哎呀,”江陰侯夫人這就輕輕“哎呀”一聲,對著武昌侯嬌笑道:“聽說侯爺秋狩倒是常去的。”

武昌侯頗有成人之美的心,這就把話題順到朱宣那裏:“秋獰你要問王爺,他向來不少射獵。”一程順水把江陰侯夫人送到朱宣麵前,朱宣聽著這位不死心的侯夫人再次嬌聲:“王爺百戰百勝天下聞名,王爺對吐蕃數次名戰,都是以地利取勝。妾也讀詩書,天時地利人和乃是兵家取勝之道,隻是妾自思忖,也要用的好是不是?”

一直就是麵帶微笑的武昌侯覺得這位侯夫人還不如自己女兒,康寧不過是嬌縱,衣服首飾排場不如別人,她要壓人一頭才是,但必竟是從小生在這樣家裏,政事外麵的事情倒是不聽不管不問,康寧郡主不高興,要麼就是相中的一件東西沒有得到,別人有了,要麼就是別人都不巴結著她,應該小郡主長小郡主短地樣樣好吃好玩的讓著才是,而且現在好了許多。被胖倌兒打下來不少。

身邊站著的嬌滴滴的侯夫人在對身經百戰的南平王論戰事論兵書,南平王不是浪得虛名之人,所以紙上談兵他會喜歡嗎?

女人地位依然低,如果是個幕僚或者是個秀才,今天是賞春時,朱宣不會介意聽一聽。可是一個女人在談這些事情,太後在當政,南平王並沒有歧視的心,隻是以朱宣的閱曆,他想想一個在家裏隻會宅鬥的女人,或許她有能力為丈夫謀一個侯位,或許她宅鬥一流,可是這都與戰場上是兩回事情。

敵我懸殊時,如何鼓舞士氣,這與在家裏宅鬥時鼓舞人心可以說是一樣,其實也差的遠。絕糧絕水明天出戰就要沒命,跟在家裏背水一戰時,至少還可以有什麼可許吧?在家裏宅鬥,隻是人性的需索,地位的爭奪,會有人在宅鬥中還跟著你明天去賣命嗎?這樣的人有幾個,帶著一隊明知道要死的兵去戰死還是有區別。

朱宣身居高位,在京裏要謀出路的人當然是背後會打聽。江陰侯夫人聽說王妃幹政,自覺得自己不比沈王妃肚裏差到哪裏去。不知道她在這裏妄談戰事,卻是朱宣最看不上的。

剛才談笑風生的朱宣這就麵無表情隻是聽著,要是有人以為這是鄭重聽的表情那就錯了,南平王不會隨便把一個女人的話當成值得聽,還不如街頭一個酸秀才。女人地位還是低,街頭插草標的還是女孩子多,可是不影響皇後嬪妃宮中比官員們地位要高;童養媳依然挨打受氣不給飯吃,不影響沈王妃是懷中嬌寵。

碰釘子的江陰侯夫人這一次沒有太大意,小心翼翼地覷著朱宣的麵色來說話,麵無表情可以說是在認真聽,也可以說是冷淡。花容月貌的江陰侯夫人不會是一個笨蛋,可以說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弄錯方向和普通人弄錯方向的結局沒多大區別,都是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