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一堆人跟著,回房中一堆人看著,妙姐兒忍氣吞聲地過下來,全憑自己想的開。認真來說,衣食待遇和周護上,朱宣做的相當不錯,至少他的責任心讓他明白,妻子是他的責任。南平王隻是不想要一個成親後與自己背道而馳的妻子,恃寵而嬌的人就不行。
可憐的妙姐兒,全無還手之力。再想想表哥翻臉要打人,她隻能忍著不讓他翻臉。朱宣著手從各方麵擰著妙姐兒的小性子,處處告訴妙姐兒,表哥說什麼就是什麼。成親前肯定不會動手打妻子,讓人知道說自己欺負人,就這就有人說朱宣欺負人;至於成親後,朱宣想想妙姐兒倔上來要頂撞人,成親後誰還會客氣,不再是嬌客,甩手就可以一巴掌,沒有體麵的自己哭去。不然丟給母親去,想見表哥也不來。
女人是個什麼樣的心性,朱宣太多的情婦,個個見不到的時候要跺腳抱怨,見到的時候就眉開眼笑,朱宣覺得女人就是這樣。成親以後,表哥回不回房裏,那就看你的能耐了。青年倜儻的南平王自負上來,覺得自己有如一朵花,人人都要搶著要,他自負的也算有理智,明白人人搶著要的不僅是他的模樣,還有他的權勢。朱宣為著權勢汲汲,隨時想著擴大權勢的心思。
疑心重重的太夫人就沒有一天是放心的,自從妙姐兒住在兒子王府裏,太夫人天天在心裏想著。一個沒了母親的可憐孩子,遇到自己兒子那樣的人,太夫人終於在中秋節前後,震嚇住往京裏送節禮的一個資深管事。
問別人都回說不在二門裏,說是不知道。中秋送節禮的管事的,不能再說不知道。王爺把沈姑娘嚇病,一病就是經月,然後王爺遷怒,動不動就發脾氣。再不管事的人都知道,隻是這個管事的是沒有躲過去,說自己不知道太夫人不相信。管事的被問出實話來,沈姑娘到王府裏沒有過上多久,就被王爺震嚇病了經月。太夫人過了幾個月才知道實情。
大怒的太夫人看看日子離過年不遠,再想想祝媽媽信中也沒有說這些,自己被兒子擺了一道,太夫人自此和兒子在過年前又開始大戰一個回合,一直到過年,朱宣推無可推,命徐從安帶著妙姐兒後進京,自己先行快馬入京,先緩解母親的怒氣。當然南平王一張好嘴兒,把妙姐兒誇的象一朵花,兒子喜歡她,為她請的有先生,衣服穿戴時時都給,要留她在自己身邊。
可憐的南平王從少年開始就一直辛苦,先是為親事和母親就沒有贏過,為著妙姐兒留在身邊好管教,朱宣和太夫人母子又要重新來一回。
南疆突然而起的戰事,是朱宣想要的,他好戰喜功,最為自負,以前上戰場從不認為自己會有事情。可這戰事也讓朱宣匆忙離京,朱宣事先早就想好,把徐從安留在妙姐兒身邊,打算讓徐從安和母親說去,讓他奉著妙姐兒離京。
沒主見的老好人沈居安玩了一個小花招,妙姐兒嚇病,傳到他耳朵裏的時候,他正在外麵經商路上,等他趕到王府,和朱宣為著納妾敗下陣來,沈居安一肚子氣,時時在找著機會。京裏還有妙姐兒的外家在。沈居安不願意把女兒給他們見。
過年以前,沈居安生病的信就上了路,把妙姐兒接回家裏來,這又便宜了朱宣,他說不過母親,卻足以壓得住準嶽父。
南平王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然後拚命地往裏跳,生怕跳的不夠深。妻子舉止樣樣是依著他的喜好而來,最終結果他一定會很喜歡她,再有生活中的事情來沉澱,朱宣愛上妙姐兒是遲早的事情。習慣是可怕的一件事情,朱宣想著主意讓妙姐兒習慣於自己的時候,他也同時在習慣有妙姐兒的日子。
這個坑是他自己挖的,結果也是他自己扛著。相伴過妙姐兒近一年的朱宣,收到朱祿的來信,妙姐兒在沈家又受人欺負,他還能會客氣。戰事之中,抽出時間來到沈家,就差在妙姐兒身上打一個標記:此人為我所有,隻有我打得罵得欺負得,別人一概不行。他自己訓過來訓過去,怎麼樣都行,隻有別人要靠後,吹口氣兒都不行。
太夫人再來信,還有薛名時傻乎乎的問話:“沈姑娘和王爺在的時候,是不是也害怕您,躲著您?”朱宣對著母親的來信:見你就害怕,我的孫子從哪裏來。
南平王風流倜儻,這一點兒上他最行。生的挺俊,疼愛最多,妙姐兒喜歡自己,朱宣可以看得出來,在他來看,這理所當然,表哥多疼你,不喜歡表哥才叫不對。那個時候如果問他,是不是也離不開妙姐兒,朱宣一定是不會承認。他隻是疼愛,覺得這親事可以結,然後想到成親後就有兒子。以後上陣父子兵,再以後一堆兒子。。。。。。
成親後如願一個大胖兒子,老侯爺看著兒子滿麵笑容:“你時時是辛苦的。”太夫人對著兒子也是趁心如意:“睿兒多象你。”孝子朱宣捫心自問,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就是小丫頭肚子爭氣,生了一個兒子,表哥一下子變成孝子表哥。
夫妻和睦其樂融融,朱宣開始留戀這和睦的光景,輕易不願意和妙姐兒生分。外麵有女人,哪一家沒有,表哥還是最疼你,有什麼好別扭有什麼好存在心裏的。方氏弟妹不討人喜歡,朱宣當麵是說妙姐兒,回到房裏就百般地哄著她,看到朱明再說一句:“家裏要和睦才行。”朱明沒有朱宣這樣的心思,覺得妻子丟了自己的人,回去總和方氏別扭。方氏每每委屈,反倒是妙姐兒這個大嫂勸解於她。朱宣還是朱宣,除了他自己可以給妻子委屈,別的人都不可以。
一場聯姻,夫妻生分。自少年時,說這親事以來,第一次朱宣傷的不輕。妙姐兒麵色蒼白責問自己:“表哥一意孤行,把我和睿兒置於何地?”這話傷朱宣傷的最重,就在他後來幾十年夫妻恩愛的時候,一想起來,朱宣還是要生氣,這孩子說話真不中聽。隻是後來生氣,他隻有氣自己的份兒。
匆忙把妙姐兒攆出京的朱宣,那臉色氣的不比妙姐兒好到哪裏去。幸好還有母親在,母親可以幫一把。不然的話,朱宣想想這事情應該怎麼收場。
想想表哥自接來時時教導時時用心,居心也有不良,以朱宣看來,全為著夫妻和氣不是。不可能讓朱宣明白現代人的思緒。朱宣心頭時時一陣火氣,發落徐從安,氣走蔣大夫和衛夫人,和昭陽郡主的親事,他更沒有心情去操辦,隨著人怎麼收拾去。
朱宣一想起來妙姐兒這沒有良心的話,就覺得自己及時地攆走她是對的,要是還在眼前,就想給她一頓。給她十頓,讓她哭哭啼啼去。朱宣都覺得不解恨。
幸好有母親在,等自己回去,母親說句話,表哥也可以回房去,不然的話,朱宣恨上來,一輩子都不要理才好。
朱宣在等親事的時候,天天問自己,等我回去,揍不揍這丫頭,身上沒有幾兩肉,夠表哥怎麼打的,朱宣想到這裏,就有些心酸,隻怕我回去摟著哄,敢跟表哥生分的小丫頭也不買賬。每每想到這裏,就覺得幸好還有母親在,母親壓著表哥回房去,表哥敢不回去。朱宣自己沒有台階下,等著太夫人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來。
那一時格外地氣徐從安,就沒有少拿徐從安出氣。急急再去軍中,中夜難眠,披衣起來想給這孩子一封信,不知道是哄著的好,還是繼續訓她,跟她生氣的好,這就再把筆放下來,朱宣在軍中火氣騰騰,隻有徐先生知道緣由。王爺和王妃生氣這樣在乎,飽受朱宣折磨的徐先生更覺得自己做的對,一點兒也沒有做錯。
自妙姐兒離京,南平王在達瑪死以前的這一段日子裏,一想到妻子,就隻有一個想法,回去是揍她一頓再哄她,還是先哄她,妙姐兒要是被母親勸過來,這件事情表哥也放過去。朱宣就想著這個,自己顛倒於情中,自己尚且不知道。
要他放過這件事情,他覺得不解氣;他再想到妙姐兒挨打,哭的如淚人兒,他隻覺得心疼。向來在軍中賞罰分明,一翻臉說一聲:“推出去重責”的朱宣為難之極。
直到達瑪自刎,那一拜,拜的朱宣這才恍然大悟,當晚軍帳上,他淚流滿麵,這才發現自己對於妻子,是疼愛在心裏。為難其實就是打不下去手,為難就為著心疼,不願意看她淚眼兒,不願意看著她不高興,表哥在,隻想看到妙姐兒歡歡喜喜,可是如今把她弄的哭哭啼啼的人,就是表哥自己。朱宣再心疼的時候,不是為著妙姐兒傷人的話,是實實在在地為著妙姐兒哭著奔出書房去。
想那撞到門上後,再回頭來看的那一記無助受傷的眼光,和她沒有血色的麵容,朱宣想起來這一幕,歎一口氣把眼淚擦幹,拿起筆來開始給淮王寫信,第一封信什麼也沒有說,朱宣依然是穩住淮王,要讓他幫忙把自己那六封蓋上小印的情信要回來才行,傳出去這就是自己負心的真憑實據。南平王於痛心之餘,依然是謹慎理智的處理悔婚的事情。
夫妻相逢於錦帳中,朱宣心裏不會有表哥進房裏,是就著妙姐兒的想法,如果不愛,也就什麼也不想的來了;正為有愛,以前朱宣才會有這樣想法。
錦帳裏,妙姐兒嚶嚶不止地哭聲讓朱宣心痛,把那深埋在自己懷中的小臉兒找出來,看到麵容上是數不盡的委屈,眼神裏是難掩的傷痛。朱宣就歎氣,再摟到懷中來,能說出來的隻有一句話:“是表哥回來了。”
一起去看孩子,妙姐兒才會喜歡,她心裏隻有孩子。回想到這裏的朱宣看著丫頭們把用過的早飯收走,妙姐兒下榻來對朱宣道:“我去看看胖妞兒。”朱宣點頭, 不過道:“又胖妞兒了,不是有名字。”
“這要怪胖倌兒,我先還喊過幾聲名字,”妙姐兒扶著女兒的手,人已經站起來:“後來就是胖倌兒總是喊,我又跟著喊上了。”對著朱宣一笑,又是年青的時候那俏皮勁兒:“我去幫著表哥看孫子,回來我告訴你。”
鄭天楷聽著嶽父和嶽母在鬧行禮科:“那真是生受你,回來告訴我,是孫子還是孫女兒才好呢。”
妙姐兒和福慧母女都是一笑,往胖妞兒房中走去。鄭天楷留在嶽父身邊,這個女婿責任重大,陪過福慧郡主還要陪嶽父,隻有嶽母使喚他的時候少,嶽母多是嶽父自己陪。
“天楷,這幾天裏見的幾個人,你都是如何看待?”朱宣突然這麼問女婿,鄭天楷想一想回答嶽父道:“何大人對嶽父還是尊重,他隻是對於最近官員們的調動有些不安。。。。。。”
朱宣聽過以後,看著外麵大開的迎春花,對女婿道:“咱們要住在京裏呢,有人請你,也可以去坐坐。”站起來負手的朱宣走到廊下,鄭天楷當然是跟在身後,看著嶽父伏身看著廊下幾株細草一樣的花草,隻有葉子還沒有花。
“這是鳳仙花,等到開了花,你嶽母又要給福慧染指甲才是。”朱宣頗有興致地對著這未開的鳳仙花看了一會兒。鄭天楷就答應著。前麵一句是問官場,後麵一句是說花草。新入這家門不久的鄭天楷心裏難免狐疑,嶽父難道也幫過嶽母采這鳳仙花?鄭天楷不敢問,不過他心中有數,嶽父既然提了,自己要幫著福慧采才是。
新女婿進門,有如勞工,要問感受如何,隻有鄭天楷自己才知道。在鄭天楷的心裏,他覺得上門女婿就是陪著福慧侍奉嶽父母。成親幾個月,鄭天楷所做的事情,就是這些事情。問他心裏悶不悶,男人天性,總覺得應該做些正經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