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5章 神奇的“無形之手”(3)(1 / 3)

1992年,在義烏的曆史上可以重重地記下幾筆:由國家工商局確認的全國十大市場中,義烏市場名列榜首,並為此得到國家批準,將義烏小商品市場改名為“中國小商品城”(在這之後義烏的小商品市場連續7次排名全國第一,即年年處在幾萬個商業市場的“老大”地位)。其二是,義烏當年向國家上繳的財政收入中,個體私營企業稅收達50?郾5%,實現了第一次過半。別小看了這一“過半”,它的意義對中國共產黨人和全中國人民認識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可是個極其重要的實踐依據,當然對於義烏人自己來說,搞市場此時已不再是簡單的管與不管的“副業”了,它是實現本地經濟與社會發展占主導地位的大產業!非抓不可!非抓好不可!

我曾同一位經濟學家討論過這樣的話題:在中國,類似義烏的商品批發市場不下幾千幾萬個,為何獨有義烏市場發展得如此迅猛與健康?這位經濟學家運用了很多政治經濟學的理論,試圖來向我論證義烏辦市場的成功經驗。但他的那些出自亞當·斯密的經濟理論無法使我信服,因為一般意義上的市場規律別人也曾運用過,但中國很多市場在辦的過程中就時好時壞或者壓根兒就失敗了,可義烏從來就沒有失敗過,一直發展得出乎意料地順利,這是哪隻“無形之手”在作怪?在發魔力?

這正是我和許多人想弄明白的。

這正是義烏超人的魅力所在。

曾經聽到一則民間傳說:有個廣州商人在80年代中葉認識了一位義烏人,這個廣州商人已有30多萬元資產,那時這樣的數目絕對是大款了。當時那位義烏人是剛扔掉撥浪鼓第一次出門去廣州想批點小商品回家賺個過年錢。他身上僅有500元錢,本來隻夠批一些最便宜的文具小商品。廣州的那個老板說你要貨不是?是想便宜點不是?好啊,你就請我進一次“OK廳”玩玩怎麼樣?那義烏人心想城裏人不就是愛那個“尋開心”嘛,去就去唄。這一進去不要緊,最後一結賬那義烏人差點急出性命:整整花去了他400元!這怎麼進貨呀?那廣州人大概看出對方的窘境,說老弟你放心,我看你還算仗義,進貨的錢你暫時可以不付,留下身份證下次再付也成,不過有個條件:你必須在半個月之內把錢送來。人家已經夠朋友了,那義烏人還有啥可說的?行,就這麼定了。那義烏人挑著貨物往火車站就跑,哪知一掏口袋隻剩了20多塊錢,連張火車票都買不到。這可咋辦?義烏人急得全身直冒汗,他想過回去再到廣州老板那兒借點錢買個回程票,可又覺得自己太丟人現眼,說不好人家以為你是故意敲詐啥的。左想右思不得要領。正在他極其為難時,他看到附近有個小店有賣竹擔子的,義烏人對竹擔懷有特殊感情呀,那義烏人便馬上過去用身上所有的錢跟那店主討價還價買了副竹擔,並把批發來的貨物全部裝在擔裏,就邁開雙腿重新當了一回特殊的“貨郎擔”。從廣州到義烏一千餘公裏,那義烏人一路搖著撥浪鼓,邊賣貨邊兼程回家,整整用了12天時間趕回了義烏。第16天,正當那廣州老板心裏罵著“不能當好人”時,義烏人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並且把準備好的錢一分不差地呈上去,說了聲:“大哥,實在對不起,因為趕路我耽誤了一天時間。”待廣州人聽完義烏人從頭到尾那麼一說,“老廣”感動得連呼“義烏人天下第一商!天下第一商是義烏人也!”5年後,那個義烏人已經是“千萬富翁”了,而那個廣州人則老老實實在義烏打工,每月隻掙兩千來元生活費。有人奇怪地問他為啥放棄生意不做而來義烏為別人打工,你道那廣州人說啥?他說:“天下既然已有義烏人在做生意,何必再有其他人從商?”關於這則民間傳說的真實性我無法去查證,但從中可以讓人側麵認識一件事,那便是義烏市場的興旺發達,長榮不衰,與義烏人獨特的經商之道密不可分。

義烏人從小孩到老人,都能說出下麵幾句話:“踏遍千山萬水,想盡千方百計,說盡千言萬語,曆盡千辛萬苦。”這個“四千”精神是義烏人祖傳下來的經商法寶,它源於“雞毛換糖”的搖撥浪鼓生涯,可以說是義烏人經商成功的精髓。

與眾多初次到義烏的人一樣,開始我同樣弄不明白為什麼中國最大的一個商品交易市場,它既不在北京,又不在上海、廣州這些大城市,卻在義烏這麼個貧窮偏遠的小城市?現在我才明白,這既是鄧小平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理論在這裏實踐得好,也是義烏人的獨特經商之道所決定的。也可以這麼說,除了義烏人之外很難有第二個地方能與它競爭。這是因為在中國這樣一個市場經濟剛剛開始不久,尤其是在我們的商品信息與流通渠道十分不健全的國度,特別是長期以來我們實行的是計劃經濟,國有經濟占了主導地位,人民的生活用品及生產資料都賴於單一渠道的供給,橫向的流通渠道幾乎是零。在這種特定的機製下,當我們一旦始發市場經濟的快車時,就會發現其不健全和不暢通的軌道常常會嚴重地阻礙我們的進程。而義烏人則在此時此刻充分發揮了他們獨有的優勢,這就是他們用雙腳踩出的信息與商品流通的渠道。最初的義烏市場,基本上仍然是“雞毛換糖”的延伸。但絕不要小看了這種延伸,正是這種像螞蟻搬山式的延伸功能,使得義烏在得到政策允許大辦市場時,它所釋放出的巨能變得就像原子能所產生的裂變。當成千上萬的撥浪鼓手們發現用貨郎擔將各地所產、所剩的商品,以螞蟻搬山一般往回拉的形式,已經無法滿足日趨潮漲的需求時,他們就改用車拉、船裝甚至飛機代托等辦法一次次地將全國各地的那些緊俏貨物像螞蟻般地搬回家鄉……而就在此時此刻,他們的家鄉義烏便成了萬千貨物的集結地。這些貨物都是些百姓日用的緊缺用品,當然很快就有人買、有人批走了!這你一運,我一賣,他再一批發,物品流通便越走越快。這時撥浪鼓手的身份已經成了采購員,但由於他們的本質沒有改變,肯吃苦,肯賺小利,所以從不怕別人搶自己生意,也不怕別人與之競爭,相反他們十分願意在這種激烈的相互競爭中練就自己更過硬的從商本領。在80年代,我們國家的交通行業遠不能適應物品流通需要,很多地方連車都不通,或者隻有一兩趟班車。有個義烏人對我說,他在一次外出采購貨物時,不說車上沒座位,就是連個立足的地方都找不到,為了保證把貨物運回家,那次他整整在火車上睡了一個星期“臥鋪”--就是把身子橫臥著鑽在座位底下。有誰設想一下那種不能抬頭、不能直腰,連撒尿都不能的滋味是怎樣一種生活體驗?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也該載入世界吉尼斯紀錄。其實義烏人今天所呈現在國人麵前的大市場,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由於他們中的無數人,曾經以同樣的吃苦耐勞精神,像螞蟻搬山般一點一滴地積累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