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農民呀,我們不種好地還有誰來建設農村呢?”樓瑛財動了真情,“我從小因為出身不好,初中畢業便回家種地。那時有門路的人跳出農門死也不想種地,可對我來說就不一樣,能不被別人歧視,再苦再累的農活幹一輩子覺得是一種幸福。可那時種地能得到什麼呢?幹一天10個工分,合3毛來錢!咋個活法?我全家8口人,老的老,少的少,全靠我和孩子媽倆人支撐著。那時我們生產隊地少人多,又都是丘陵,大部分是荒地。為了養活全家,我幾次想在荒丘上開塊地種點農作物。可別人看到後就批你,踩你,把你當做‘資本主義尾巴’而又是批來又是鬥。無奈,我也出去當撥浪鼓手,去外地‘雞毛換糖’,挑了8年貨郎擔,最遠跑到湖南。1978年開始做些小生意,把上海市場上的衛生紙、彩色小紐扣,販到江西、湖南山區等。那時我到上海商店買女人用的10個小鏡子,商店的服務員瞪大眼睛就是不賣你。我隻好讓買菜的老太太幫著去買,多出幾毛錢給老太太作為報酬。1980年我被評為‘萬元戶’,鄉裏送來‘萬元戶’牌匾時我怕得要命,因為那時人們的思想還處在對什麼都拿不準的年代。就在我當‘萬元戶’的當口,有一次我到寧波進了一批塑料氣球,上義烏馬路市場批銷,結果碰上了‘打擊投機倒把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他們瞪著眼睛來查我。從那起我又不敢做生意了,回家想種地又沒地,我們整個義烏人多地少,我所在的村更是這樣。飯總要吃吧?於是隻好又去做手藝。一直到1984年以後,政策明朗了,我才又開始重新經商,接著是辦廠,搞畜毛產品加工等,生意越做越大了。我有3個兒子1個女兒,那時孩子們大了,他們便一起與我做生意。我倆兒子腦子靈,他們敢作敢為,利用廣州和義烏兩地優勢,生意越做越活,越做越大,當然錢也賺了不少。賺了大錢到底還幹什麼呢?我對兒子說,我們家祖輩是農民,過去連飯都吃不上,現在有錢了,搞其他投資自然可能賺錢更多些,但在外麵賺得再多,如果不把家鄉建設好,就對不起養育我們的土地。兒子很懂事,聽我這番話後,錢賺得最多的大兒子說,爸爸,我明白你的意思,兒子一定要讓家鄉這塊土地成為流金的地方。正好這時政府號召我們開發農業資源優勢,於是我們全家一商議,決定買下現在已經建成農莊的這塊30多公頃的土地……”樓瑛財抬腿用力踩一踩腳下的沃土,說,“這兒以前可是一片隻長草不長糧的荒丘呀!但我們僅僅用了兩年時間就把它變了樣。”
我看到樓瑛財深情地蹲下身子,輕輕地撫摸著嫩綠的禾苗,眼圈裏滾動著晶瑩的淚水。“我常常做夢都在想,這眼前遼闊的一大片土地是不是我樓瑛財樓家的呀?有時我獨自在辦公室時常偷偷拿出政府頒發的土地使用證,左看右看,看個不夠。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沒想到黨的政策會這麼好,讓一個過去追求了幾十年想有塊地種著養活全家的‘土地迷’終究圓了自己的夢,而且是超乎想象的夢。你說我們當農民的還有比這更高興的事嗎?”樓瑛財的話強烈地感染了我,這使我又能從另一個方麵感受到義烏市的決策者在領導他們的人民進行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程時,為什麼能以比別人快出幾倍的速度在前進,歸結點便是他們所作出的每一個決策都是從百姓的最終利益著想。
“聽說你的兒子到美國去學習了?”
“是。因為這個莊園是他投資的,他是老板,我是給他打工的呀!”老樓說話很幽默。後來我才知道他真的是在為“福田莊園”董事長的大兒子打工。
有意思。我問:“你兒子一個月給你老爺子多少錢?”
“1500元。”
“有獎金嗎?”
“這得看年度效益。”
“情願給兒子幹嗎?為什麼自己不繼續做生意了?”
“年歲大了,就再沒有年輕人闖勁兒足。再說兒子這一大攤子得有人給他盯著不是?”
“你兒子到美國學什麼?”
“學農業綜合開發。”
“聽說光學費一個月就要4000美元?”
“是。”
“花這麼高代價值得嗎?”
“當然。我們搞莊園是為了實踐中國農業現代化的綜合開發,這就得應用先進科技和管理體係,你看,我這麼大年歲還在學習操作計算機模擬。新時代的中國農民莊園,可不是過去的‘地主老財’那一套呀!”樓瑛財自己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