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家裏,我激動地將林子崢給我介紹胡飛導演的事情告訴給了唐曉言和藍圖,藍圖回了句“可喜可賀”,然後就去做事了。

她在準備去白馬的麵試,陳凱悅給人事部打了招呼,藍圖交上去的簡曆很快落到了陳凱悅手裏,人事部讓她去麵試,走個過程。

她說,了了,你比我運氣好,從畢業到現在總是有人不斷地幫你,比如唐曉言,比如林子崢。可是人不可能永遠好運,所以現在,抓住一切你能夠抓住的機會,全力以赴吧!

唐曉言得知我要去找胡飛,第二天大清早就背著包包鑽進了我家,要和我一起去。

“我都不知道去了之後要做什麼,你跟著去做什麼?”我一邊換衣服一邊問。

唐曉言在客廳裏吃著我的白水蛋,叫著說:“去見識一下啊,我長這麼大隻看過電視劇,還沒看過別人是怎麼拍電視劇的。不過話說回來了,了了,林子崢對你不錯呀!”

我套好衣服出來,坐在沙發上穿襪子,說:“的確是挺好的,就是太好了讓我有點兒不安。”

她說:“幹嗎?你還怕人家潛了你啊?”

我說:“他要是想潛了我還好說,可是他不想。你覺得這世上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對你好嗎?他在我身上怎麼打算盤我都不怕,我就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對蔣臣非常感興趣,說什麼給我做專訪,其實就是為了蔣臣。”

唐曉言說:“也對,不管從哪方麵看蔣臣都比你有價值多了。”

“好了,走吧。”我起身走到門口,取下包包穿鞋,唐曉言跟著過來,出了門往樓下走去。

唐曉言一邊走一邊說:“你知道白靜苒最近是怎麼回事嗎?QQ也不回,手機也關機,我都找不到她的人了。”

我不以為然地說:“可能是研究所事情多了些,前幾天不是還給我打了個電話嗎?”

唐曉言還是不放心,說:“回頭我去學校找她吧,怕她出事。”

“嗯。”我應一聲。

唐曉言把車丟在我的小區裏,和我一起出小區往地鐵站走去。

我們擠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裏艱難地等待到站,每天早上是上班的高峰期,無論是地鐵還是公交車都人滿為患,私家車更是將道路堵得一塌糊塗,所以唐曉言才選擇不開車進三環以內。

看著每一張匆匆趕路的臉,我突然想到,北京是這樣一座充滿機會和希望的城市,每一年都有無數逐夢的青年北上,那些人、那些夢想如滄海一粟,在波濤洶湧裏掙紮。

我不知道最後的我們會被打磨成什麼樣,但就目前來說,懷抱希望熱烈地追逐,這樣的活著就已足夠。

到了大廈樓下,我給胡飛打電話。他接了電話後問我在哪裏,然後讓我等著。沒過一會兒,一個小平頭急匆匆地跑了出來,把我和唐曉言一打量,笑著問:“請問你們哪一個是蘇小姐?”

唐曉言立馬指著我說:“她是。”

小平頭於是對我說:“你好,我是陳衛,胡導讓我來接你的,跟我走吧。”

他說著就在前麵帶路。

唐曉言好奇地打聽,問:“你們今天拍什麼戲啊?有什麼大牌明星嗎?可以和他們合影嗎?”

陳衛笑起來,說:“上去你就知道了。”

我們跟隨著陳衛上樓,被他帶到了攝影棚。攝影棚裏工作人員很多,陳衛帶著我們繞開器材往胡飛身邊走去。唐曉言看見正在拍戲的演員,激動地拽著我壓低聲音叫起來:“是葉琳,是葉琳。”

她的叫聲不大,卻還是引起了工作人員的注意。

我尷尬地拽了拽她,往胡飛那邊走去。

“胡大哥好,我是蘇了了。”站在胡飛身後我笑著同他打招呼。

他連看也不看我一眼,揮了揮手裏的劇本稿紙說:“那誰,過來一下。”

陳衛急忙跑了過去,彎腰問:“胡導有什麼吩咐?”

胡飛手裏的稿紙說:“帶她去熟悉熟悉。”他始終望著鏡頭裏的人,突然臉色就變了,勃然大怒地叫起來,“卡卡卡,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裏席寒的表情應該是憤怒,憤怒什麼意思你不懂?要不要你再回學校,叫你們老師好好教教你們?你那一臉便秘的表情是在叫我憤怒嗎?重來!”

整個攝影棚被胡飛的吼聲鎮得鴉雀無聲,工作人員小心地再來一次。

我跟著陳衛往旁邊走去,他笑了笑說:“幹我們這行長年累月地熬夜,工作壓力大,脾氣也不好,你們倆別被嚇著了啊。”

唐曉言同情地看我一眼,說:“了了,以後你就要在這家夥手裏做事嗎?真是同情你,你多保重。”

我皮笑肉不笑地衝她一咧嘴,心裏暗暗歎一口氣,不管了,就算再難熬也要熬下去。

唐曉言陪了我一會兒後,她老爸打來電話,怒吼著追她去上班。攝影棚外,隻聽得到她跟她老爸飆高音,最後氣衝衝地進來,說:“我爸的奪命CALL,我得回去一趟,回頭來找你玩。”

“嗯,去吧。”我衝她揮了揮手,她拎著背包急匆匆地離開。

胡飛把我交給了陳衛,陳衛把劇務組的雜活交給了我,比如去看看盒飯來了沒有,去找找某個道具,去充當路人甲,去扶著某個器材,一天下來我累得半死。

等到拍攝終於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劇務組的盒飯不好吃,晚飯的時候因為趕著做事也沒怎麼吃,等到結束的時候我又餓又累。

胡飛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看見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我,於是走過來,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問:“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累啊?”

我慌忙笑著回道:“累是累了點兒,但是學到的東西不少。”

“哦?學到了些什麼?”他問。

我不好意思地說:“拍攝的角度不同,畫麵感也不同,也對分鏡有了些感覺。嗬嗬,具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種感覺心裏明白,但是說不出來,而且隻學到一些皮毛,讓你見笑了。”

胡飛笑起來,說:“你明天把你寫的東西帶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你要是能拜他為師,什麼樣的門都能給你敲開了。幹編劇這一行沒有你想得那麼輕鬆,但是如果有個師父肯帶你,那就事半功倍了啊!走,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好,謝謝胡大哥。”我笑著跟在他身後走出去。

出了大廈,他和劇務組的人去吃燒烤。

往燒烤攤走去的路上,他冷不丁地問:對了,你跟林子崢是什麼關係?”

我老實地說:“是朋友。”

胡飛笑起來,把我上下打量一番說:“小姑娘年紀輕輕還是挺不錯的,有前途啊。”

說完,他笑著往前同工作人員走在了一起,徑直往燒烤攤走去。

燒烤攤前,大家分成兩個桌子坐在了一起,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一口氣吃了三十根羊肉串,把陳衛吃得目瞪口呆。我不擅長喝酒,卻還是被胡飛灌了幾杯,臉就變得通紅。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著罵著,直到淩晨才散了去。

陳衛攔了一輛的士送我回家。

【2】

因為喝了酒,一進家門,我倒床就睡著了,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一點多鍾才醒來。一看時間嚇了一跳,於是飛快地衝進衛生間洗漱。

“完了,完了,都這麼晚了,胡飛肯定要發飆了。”我急急忙忙地洗漱完,換好衣服往外衝,才衝出門,門關上的瞬間我猛然想起什麼來,慘叫一聲用力地拍門,“完了,稿子和鑰匙都沒帶。”

接著,我火急火燎地跑下去找物業,結果物業吃飯去了,連一個值班的人也沒有。我跑到樓下仰望自己的房間,三層樓高,要從下麵爬上去除非我變身蜘蛛俠。

炙熱的太陽下,仰望著我房間裏的窗戶,我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飛上去。門打不開,稿子和鑰匙都在裏麵,我哭喪著臉翻出手機,給胡飛打電話,滿懷歉意地說:“胡大哥,對不起,我出了點兒小意外,可能還要遲一會兒才能到,實在是抱歉。”

“你怎麼回事啊,蘇了了?關鍵時候你掉什麼鏈子?人家看我開了口,才答應見你一回,你可好了,別人在這裏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了,你一句出意外就完事了?怎麼著?你的譜比人家名編劇還要大啊?我告訴你,蘇了了,就算你是林子崢的朋友,你也得給我弄明白了,不要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求人辦事就得有個求人的態度,這事兒你自己看著辦。”電話那端胡飛生氣地破口大罵,罵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被他劈裏啪啦的一頓臭罵罵蒙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不是因為他說話有多難聽,而是因為我竟然因為貪睡而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還一次性得罪了兩個重要的人物。

藍圖說,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好運,所以機會來的時候要全力以赴,可是現在,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烈日下,我蹲下身來,在三十米高的樓層下難過得號啕大哭。

半個小時後,物業回來了,替我打開了門,我衝進去拿了鑰匙和稿子就飛速離開。

前往攝影棚的路上,我飛快地整理思緒,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彌補。

站在地鐵口時,我停了下來,拿出手機給陳衛打電話。這會兒我是多少慶幸昨晚在喝酒的時候留了他的電話啊!

電話打通了,陳衛壓低了聲音焦急地說:“了了,你怎麼回事?剛剛胡導大發脾氣,你怎麼還沒有來?”

我愧疚地說:“不好意思,昨晚跟你們一起喝多了,所以早上睡過頭了,出門後又稀裏糊塗地把鑰匙和稿子落在家裏了。請問,胡導要給我介紹的那個編劇還在嗎?”

陳衛說:“早已經走啦。”

“他叫什麼?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我焦急地問。

陳衛說:“叫徐誌剛,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但是他家地址我知道,你要去找他嗎?”

“嗯,麻煩你把他的地址給我吧,幫我跟胡導說一聲,今天我不去攝影棚了,實在是抱歉。”我說。

陳衛說:“好,我一會兒給你發過去,你不要放在心上啦!徐誌剛這人脾氣好,關鍵是講道理,比我們胡導好對付多了。”他正說著,電話那邊傳來胡飛的獅子吼,“那誰,給我過來。”

陳衛急匆匆地說:“我一會兒把他的地址給你發過去,他喜歡吃巧克力,回頭我再跟你聯係。”

說完,他趕緊掛斷了電話。

捏著手機我想了想,決定今天不去找徐誌剛了,於是給唐曉言打電話,問:“唐曉言,你能幫我搞到好一點兒的巧克力嗎?”

唐曉言說:“沒問題呀,你什麼時候喜歡吃巧克力了?”

“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