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客廳裏傳來他的聲音:“麵快糊了。”
我猛然回神,慌忙把麵撈了出來。做好麵湯,一碗熱氣騰騰的培根雞蛋麵就出來了。
我正要伸手去端,他竟然走過來說:“我來吧,燙。”
說著,他便端著麵條,轉身往餐桌上走,問:“你不吃?”
我急忙說:“我早就吃過晚飯了。”
他應了一聲,坐下來開始吃麵,才吃了一口就微微蹙眉,手裏的動作頓了頓。我不安地望著他,緊張地看麵湯。完了,我沒有嚐過味道,難道很難吃?
“是不是很難吃?”我不安地問,然後提出建議,“要是不好吃就倒了吧,我再給你做。”
他說:“還行。”然後低頭繼續吃起來。
我雙手托腮望著他,他低著頭吃東西的樣子真好看。
他一邊吃著,一邊突然開口道:“我跟徐誌剛有過節,所以不好直接帶你去找他。”
我回神,驚訝地望著他,他是在跟我解釋嗎?
他頓了頓,繼續說:“但是他的確很有才華。你如果能師承他的門下,也是不錯的。”說完,他繼續吃麵,安靜的屋子裏沒有半點兒聲音。
我好奇地望著他,他吃得很慢,很優雅,燈光下看得人有些恍惚。
我輕聲問:“你們公司很忙嗎?都已經這麼晚了,才吃晚飯。”
他淡淡地應一聲:“嗯。”
“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我忍不住把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
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對一個人好,可是,他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是因為蔣臣?
可是蔣臣的專訪不是已經順利完成了嗎?
他抬頭,定定地望著我,似乎在思索答案。
半晌,他說:“不知道。”然後低頭吃完最後一口麵,說,“我吃飽了。”說完起身走到客廳,拿起遙控器繼續看電視。
【5】
我看他一眼,起身收拾碗筷去廚房。
到了廚房,我正準備把他吃剩的湯倒進水池裏,可是突然腦袋裏轉過一個念頭,我於是停了下來,好奇地伸手在湯裏蘸了蘸,然後舔一口指尖上的湯汁,立刻鹹得直吐舌頭。
居然這麼鹹啊!
可是,他竟然悶不吭聲地把它吃完了。
端著湯碗,一股陌生的情緒在我的胸膛裏攪得天翻地覆。我垂著頭,沉默地把碗筷洗幹淨。收拾完廚房,我又在廚房裏到處亂翻,翻遍了廚房也沒有找到茶葉,隻找到一包大紅棗。我於是把紅棗切細了泡茶,找來玻璃壺裝了出來,端到他麵前。
“喝茶。”我說。
他看著黃黃的茶水,端起來聞了聞,露出詫異的表情來,喝一口,說:“不錯。”
我開心地笑起來,坐在他身旁扭頭看電視。看著看著,突然發現,原來已經轉鍾了。
我急忙站起來,拎起包包向他告別:“已經這個時候了,我該回去了。”
他拿著遙控器調台,說:“太晚了,明天送你回去。”說著關了電視,丟下遙控器起身對我說,“跟我來。”
呃,我難道真的要在這裏留宿嗎?
拎著包包站在那裏,我隻是遲疑了幾秒就跟著他上樓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隨著他的動作,樓上的客房門被打開,我跟著他走進去。房間的裝修簡潔卻又不失品位,隻是這樣一眼望去,這個客房都快比我的整套出租房大了。
打量著客房,我忍不住暗暗感慨,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明亮的燈光下,他站在門口看著我,說:“櫃子裏有被子。”
“哦,好的,謝謝。”我回神轉身打開櫃子,便看見好幾床被子和床單被整整齊齊地疊在裏麵。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啊,我拿起一床素色的床單歎一口氣。
他說:“都是新的。”
“啊?”我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旋即明白過來,咧嘴笑起來,說,“沒關係的啦,我不講究,這樣已經很好了。”
“嗯。”他應一聲,說,“你休息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
“謝謝,晚安,再見。”我謙卑地彎腰道謝目送他離開。
直到他完全離開,我才轉身走到床麵前,然後縱身一躍撲到床上,望著天花板感慨道:“要是有朝一日我能買得起這麼大的房子,我就把藍圖、唐曉言和白靜苒一起接過來住。”
客房裏有獨立的衛生間,衣櫃裏有幹淨的睡衣,幹淨的拖鞋,整個房間幹淨得一塵不染,根本看不出來是客房,他每天都有打掃衛生嗎?
洗完澡,擦著濕漉漉的頭發,我坐在床上望著四周想著,但是這樣的念頭很快就被否定了。因為的確很難想象林子崢那樣的人做起家務來會是什麼樣,怕是叫的清潔阿姨吧!
為了報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伸出援手,我決定明天早上一定要早起,做一頓豐盛的早餐以作報答。
“睡覺。”一掀被子,我鑽了進去,關了燈,開始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鬧鍾吵醒來,趕緊想都沒想就蹦了起來,自覺地將林子崢家裏的衛生打掃得幹幹淨淨。雖然不擅長做三明治,但是蒸餃可是我的拿手好戲。於是,我從冰箱裏選好食材,做好蒸餃,煮好稀飯和白水蛋,又炒了幾個小菜。滿意地看著一桌子傑作,我留下字條,背著包包出門,乘坐最早的一班車趕往劇務組。
昨天放了胡飛的鴿子,今天必須得去報到,不管他還要不要我。
可是,一坐到車上,我就開始感到困乏了。
晚上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忙了兩三個小時才離開,報恩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
我一邊想著,一邊靠著車窗迷迷糊糊地打盹。
突然手機響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林子崢發來的短信,三個字——
“太多了。”
不愧是他林氏的風格,就連發個短信都這麼簡潔。
我拿起手機,也回了三個字——
“慢慢吃。”
【6】
來到劇務組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工作了。胡飛坐在那裏盯著鏡頭,陳衛正忙著搬東西。
見到我,陳衛驚喜地跑過來:“了了,你還好吧?後來怎麼樣了?你有去找徐誌剛嗎?”
我偷偷地指了指胡飛,壓低聲音問:“老大怎麼樣?”
陳衛說:“你隻管幹活就好了,他不叫你滾,就是沒事。他這人雖然脾氣是大了點,但心腸不壞。別看他老是凶巴巴的,但是真有什麼事兒了,他還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幹咱們這行的壓力大,難免脾氣大了點兒,你別太擔心。”
“嗯,謝謝你,陳衛。”我感激地道謝。
陳衛拍了拍我說:“好了,做事去吧。”
一整天,我就像一隻小工蟻一般忙得團團轉,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總之是哪裏需要往哪裏搬,我是人民的小板磚。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唐曉言給我打來電話,問我在幹嗎。我剛剛搬完道具,累得半死不活地躲在門外休息,有氣無力地說:“還能幹嗎?在劇務組做事。”
唐曉言同情地說:“蘇了了,下輩子找個有錢的爹媽,就不用這麼拚死拚活了。”
“所以,你就知足吧,對你老爸好一點兒。”我適時地提醒她。
“哈哈哈,我不一樣……”唐曉言笑了笑,說,“別說我了,晚上去蔣臣家,看你也沒時間準備衣服了,我幫你準備準備吧!”
“你隨意吧,我掛了,晚上見。”說完我掛了電話,起身往裏麵走去。
劇組一直忙到五點多還沒有下班的意思,我不斷地看著時間,快六點了,也不知道這裏什麼時候結束。我站在胡飛身後,看著鏡頭裏正在飆戲的演員,心不在焉。
突然,胡飛好像注意到了什麼,問:“你趕時間?”
但是說話的他一直看著鏡頭,就像在跟鏡頭說話一樣。
我愣了愣,飛快地回神,張嘴下意識地說:“沒事,不著急。”
胡飛依然看著鏡頭,說:“反正也沒什麼事了,你如果趕時間就走吧。”
我遲疑地望著他,他回頭看我,問:“怎麼,你舍不得走?”
他的眼神很平靜,就像昨天對我破口大罵的是別人一樣。
我慌忙說:“那謝謝胡導,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麼事您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我就急匆匆地離開。
才從劇務組出來,唐曉言的奪命電話就追過來了,問我到哪裏了。
我一邊下樓一邊飛快地說:“剛剛從劇務組出來,正下樓。”
她說:“好,我開車來了,快到了,你在路邊等我。”
“好。”說完,我就收起手機,跑進電梯下樓。
出了大廈,我站在路邊等唐曉言。不出五分鍾,唐曉言就開著她那輛跑得跟賽車似的北京現代停在了我麵前。一開車門,藍圖也在裏麵。
她穿著一套月牙白的禮服,膝蓋上放著一個黑色的包包,踩著高跟往裏麵一挪,說:“進來吧,趕緊的。”
我鑽進車裏,唐曉言開著車,飛快地駛入車流中。
她把副駕駛座上的購物袋往後麵一丟,說:“穿。”
“什麼東西?”我一邊打開購物袋一邊問,扯開一看,裏麵是一套黑色的晚禮服。
我就納悶了,唐曉言怎麼就對黑色這麼情有獨鍾呢?上次是寡婦裝,這次是一套像寡婦裝的晚禮服。可是唐曉言說,對於一個半點兒氣質也沒有的文藝女青年,除了黑色,她已經想不出什麼顏色才能把我烘托得稍微有氣質一些了。
就這樣,我在車內換上了那套黑色的晚禮服,還沒上四環就開始堵車了。我們拉下車窗望著前麵堵成一條龍的車流,開始相互推卸責任。
藍圖說,但凡是有點兒腦子的人都知道在魔都這種地方早、中、晚是絕對不能開車出門的。我們就應該坐地鐵出門。唐曉言說,要不是為了來接我,她也不可能走這條路,所以都是我的錯。我說,要不是蔣臣突然搞什麼聚會,我們也不會被堵在這裏。
於是最後,我們團結地把責任推到了蔣臣身上。
然後在半個小時的堵車後,唐曉言開始以龜速前進。
看著前麵龜爬一樣的車速,她憤憤地說:“我活了這麼久,還沒有開得這麼慢過。”
於是,在我們離開了鬧市後,唐曉言把車開得跟脫韁的野馬一樣,要多快有多快。我在驚心動魄中咬牙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想坐唐曉言的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