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混亂逃跑的我和秦黎禦借著身材比較嬌小的優勢,和一群中年大叔在集市裏左拐右拐地兜圈子。

幾分鍾後,我們閃進小巷的一個空房子,迅速地拴上門,為這場生死賽跑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我和秦黎禦精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背靠著木門,大口大口地喘了一陣粗氣後,相視一笑,扶著門站了起來。

剛才真是好險呀!

我把臉貼到木門上,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再三確定腳步已經完全遠去後,拉開了門拴——

一個欣喜若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咦?兩位是不是蘇卿卿小姐和秦黎禦少爺?”

我和秦黎禦驚恐地對看一眼,機械地把跨出去的腳收回來,慢動作地回頭——呼,原來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鳳眼少年!差點被嚇死!

鳳眼少年握著一張白紙,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和秦黎禦:“哇!果然是你們!”

難道是那幾個中年大叔的爪牙?

我朝秦黎禦一點頭,憋住了氣,拔腿就跑!

“快快!千熙少爺已經等你們很久了!”

千熙少爺?難道說……

我和秦黎禦同時一愣,“吱”地刹住腳步,“噔噔噔”地跑回來,把鳳眼少年團團圍住!目光充滿了期待,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你剛剛說千熙少爺,是不是一個,呃——長得很俊美,有一頭漂亮長發的少年?”

“還有還有,他的身邊是不是跟了一隻黑乎乎的,會說話的兔子?”

鳳眼少年輕輕地頷首:“千熙少爺已經找你們很久了。”

是千熙!是千熙!他果然沒死,還和阿屁在找我們!

我高興壞了,抓著秦黎禦的胳膊又跳又叫:“秦黎禦,你聽到沒有,千熙在找我們!他在找我們!嗚嗚……太好了,我們可以不用有一餐沒一餐地沿街賣藝了!”

在帶我和秦黎禦去前廳的路上,少年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原來,千熙五天前就來到了女祭司莊園附近的這個小鎮,為了跟我阿秦黎禦聯係上,他和阿屁花銀幣在小鎮的每一個旅店大廳裏,都貼了尋找我們的啟示……

繞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我們終於跟著鳳眼少年來到了千熙住的房間。

鳳眼少年抬起手輕輕地敲了兩下:“千熙少爺,你在嗎?我把人帶來了。”

“進來吧。”千熙優美動聽的聲音從門內流淌出來,讓人忍不住一陣熱血沸騰。

真的是千熙!

我和秦黎禦像進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在鳳眼少年身後探頭探腦,恨不得變成兩隻小蜜蜂,從門縫裏飛進去!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的同時,一陣勁風灌了出來,我一時被吹得眯起眼,隻感覺耳邊響起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還有“鏘鏘鏘”兵器晃動的聲音……

幾秒鍾後,聲音停止了,四周靜悄悄的,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

我揉了揉眼,定睛一看,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陣猛咳——手裏握著亮鋥鋥長劍的士兵齊刷刷地排成兩排,從門口往裏延伸;千熙麵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一池平靜湖水似的眸子深處,閃著兩簇灼灼的火苗;他的右手邊,站著一位看起來像軍官的家夥,左手邊是一個大約五米長的欄杆,阿屁擺著臭屁的POSE,斜靠在欄杆上,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雖然少年說千熙找我們找得很急,但也不用這陣勢吧,連當地的士兵都出動了耶!而且這些家夥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根本不像要找我們,倒像是要抓我們啊!

我用手肘頂了頂身邊的人,壓低聲音:“喂……秦黎禦,我們這幾天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吧?”

秦黎禦莫名其妙地左右各看幾眼,重重地搖頭。

那就好!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揉著臉頰,掛著波斯菊似的笑容,拉著秦黎禦大步流星地來到千熙麵前,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一邊說:“千……”

最後一個字卡住了,因為一把亮晃晃、閃著森森寒光的長劍橫在了我脖子上!

而秦黎禦,不僅遭受了同樣的待遇,手還被長長的鐵鏈給拷起來,嘴巴也被塞進了一團布!

“千熙少爺,是他們嗎?”一個士兵冷聲問。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我一臉驚愕地看著千熙,隻見他垂下頭,輕彈了下衣服上的灰塵,抬起頭的時候,他眼裏的火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笑意:“圖斯隊長,的確是他們偷了我的財物!”

什麼?偷了他們的財物?

我不敢置信地瞪著千熙,氣得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在顫抖:“千熙!你這腦子被驢踢過的臭小子在胡說什麼呀?我們什麼時候偷你的東西了?”

千熙冷笑一聲,臉繃得緊緊的,刀尖子一樣的目光狠狠地剜著我的皮膚:“就是你們!”

我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可我們哪有偷啊!”

千熙在阿屁的攙扶下,居然離開輪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靠過來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沒錯!是你們!你們幾天前不僅洗劫了我的財物,甚至還將我和阿屁推進泥流裏!”

千熙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他難道不知道,無論在哪個國家,謀財害命是會被關進大牢甚至有可能被砍頭的嗎?

我眼睛一點一點地睜大的,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轉頭看秦黎禦,他因為激憤,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千熙鬆開手,重重地跌坐進輪椅當中,朝軍官點點頭,他的眼睛黑得像發光的漆,貯藏著深不可測的光:“圖斯隊長,麻煩你了。”

話音剛落,士兵立刻衝上來,把我和秦黎禦架起來帶走了。

應該和秦黎禦一起直接抓到法院去審判的我,因為千熙的一句“她拉肚子”就被士兵們扛到了廁所前麵而與秦黎禦分開了。

事實是怎麼樣的呢,事實是我根本就沒有拉肚子!但是礙於自己現在是階下囚,我也隻能順著千熙的意思,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廁所……

嗚……千熙是魔鬼。

本來以為從廁所出來就會馬上被揪到審判廳,沒想到士兵大哥卻把我帶進了一間小小的屋子裏。

這是一間放著輕柔動聽的音樂、彌漫著食物香氣、還可以從透明的櫥窗看到院子裏風景的房間。桌子上的燭灑了一地的橘光,我眼尖地一下瞄到了桌上有我最喜歡的牛排。

誘人的香味不斷地鑽進我的鼻子,引誘肚子裏的小讒蟲,饞得我連秦黎禦正被帶去審判廳的事都拋之腦後了……

好想吃哦!可是,我終於發現房子裏還有一個人——

千熙單手撐著下巴坐在桌子旁——橘黃的燈光下,他如墨般的青絲直垂而下,頭頂的黑色長發仿佛鍍上了一層水澤,綻放著水晶般的光華。

我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千熙輕輕一笑,眸子在燭光裏如星辰流瀉,看不出任何情緒:“愣在那裏做什麼,過來。”

“是。”我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拉開椅子像聽話的小學生一樣雙手擺在膝蓋上坐好。別看我這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其實已經在內心裏把那盤牛排“虐待”了千百刀了!

看到我明明饞到不行,卻硬忍住的樣子,千熙兩條好看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了,他將桌上的牛排推到我麵前:“吃吧。”

我立即伸手拿起了刀叉,美滋滋地對著盤子裏色香味俱全的牛排切下去……

這可是我這幾天來第一頓美味的大餐啊,千熙這家夥有時還是很會體貼人的嘛!

吃到一半我突然覺得有點口渴,放下刀叉去拿旁邊的濃湯,一抬頭發現千熙正支著下巴,直勾勾地看著我。

他幹嗎這樣看我,難道吃得太快,臉上沾到醬汁了?

我抓起餐巾擦拭,臉微微發紅:“千、千熙?我吃相很難看嗎?”

“沒有,你繼續吃。”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如春風般沁人心脾。

“說吧,到底什麼事?” 被人用1000瓦的耀眼目光盯著,怎麼可能吃得下去啊!

他定定地凝視著我,長長睫毛下的一對黑得仿佛黑寶石般的眸子裏,隱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憂鬱光芒。

他到底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我偷瞄了他好幾眼,才試探地叫:“千熙?千熙?”

他閉上眼睛,過了十秒鍾後又睜開,聲音溫柔得像變了個人:“卿卿,蘇卿卿。”

“是!”我被雷劈中似的定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你……”千熙推著輪椅來到我麵前,白皙的俊臉一寸一寸地湊近,“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啊?話題什麼時候跳到這裏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與秦黎禦相處的細節突然浮現在腦海裏,我的臉莫名其妙地發起燒來,心突突突地跳到喉嚨口,“砰咚砰咚”一不小心就會蹦出來似的:“這個……我……”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千熙又重複地問了一遍,臉靠得更近了,感覺到他呼出來的溫熱氣息拂過我發燙的臉龐。

他問這個做什麼?

見我猶猶豫豫地半天沒有回答,千熙的臉色一下子像潑了墨似的黑沉下去,他輕扯嘴角,冷冷一笑:“讓我來猜猜,你喜歡秦黎禦吧?”

他怎麼知道?難道我的臉上寫著“我喜歡秦黎禦”這幾個大字嗎?

我被他駭人的臉色嚇到,不自覺地想保持距離,結果不小心扯到了桌布……刹那間,小房間裏響起一連串砰砰鏗鏗的響聲,刀叉、盤子、牛排掉了一地。

“看來我猜得沒錯,不然你也不會在那幾個人麵前承認他是你男朋友了,對不對?”千熙還在冷笑的嘴角慢慢收起,跟著臉色一凝,黑色的眸子裏染上我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

哇,該不會又要發怒了吧?好可怕!

我克製住奪門而出的衝動,聲音顫抖得如風中落葉:“千、千熙……”

千熙保持著冷冷的表情看著我,一語不發。

我不停地往後退,背貼著冰涼的牆壁,整個人都要變成壁紙了:“千、千熙,我吃飽了,可以走了嗎……”

就在我快要被他的沉默殺死的時候,千熙抬起右手,屈起食指朝我勾了勾,我一刻也不敢怠慢,火燒屁股地奔到他麵前,半彎著腰,畢恭畢敬地等待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