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2 / 2)

“多謝葉兄。”

見蘇扶臣要走,葉長煜叫住他道:“蘇兄,你……你不要恨歸顏,她也是無可奈何。”

這個日夜輾轉在心頭的名字如今竟然和恨關聯在了一起,蘇扶臣隻覺無奈,重新將視線落去葉長煜身上,認真看著他,更認真地告訴他,道:“孤從未恨過小應。”

哪怕知道了她親手斬殺蜀軍主將,知道她親自寫了捷報,他也從未對應歸顏有過一絲怨恨。

要怪,隻怪他當初過於天真,過於低估了葉齡安的城府和野心。

“歸顏如果知道了會輕鬆很多。”葉長臻道。

蘇扶臣搖頭,道:“她會更自責,更痛苦。”

他黯淡的眼眸中浮現出溫柔和憐憫,眼前仿佛就站著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隻是不再跟過去一樣自我瀟灑,反而滿麵愁緒,再難展顏。

葉長臻不知道該說什麼寬慰蘇扶臣才是,他們如今的立場彼此對立,他說什麼都顯得假惺惺的。

此行的目的已經完成,葉長臻隻覺得再多逗留隻可能加重蘇扶臣的負擔,於是轉身告辭,走前道:“你的話,孤記住了。”

蘇扶臣以舊友之禮送葉長臻離去,後院又隻剩下他一人,他回頭看著那一牆含苞待放的薔薇,隻覺得一股氣血衝湧,隨即嘔了血,在素白的衣上落下了豔色痕跡。

葉長臻離開安昌齋後直接去了長明宮,迎出來的是郭晉,說元鳳儀正跟弄雪下棋。

葉長臻臉色一變,轉身要走,郭晉又道:“皇後說多日未曾見榮王殿下了。”

可歎元鳳儀果然和葉齡安一樣拿捏著他們的心意,葉長臻這回是想走都走不得了。

葉長臻步入玉華殿時,弄雪正要落子。

在聽見侍從進來稟告葉長臻到訪時,她的心情已無法平靜,方才走錯了一步,這會兒也是胡亂下的子。

元鳳儀看著已經已經慌亂的弄雪,對身邊的侍女道:“收了吧。”

弄雪起身正想告辭,卻聽元鳳儀道:“你如今恢複了不少,不怕見人。”

葉長臻的腳步已在靠近,弄雪慌得連應聲都忘了,隻往元鳳儀身後躲去,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葉長臻。

葉長臻早將弄雪的一切都看在眼裏,從見到她的第一刻起,時間就未曾從她身上挪開過,直到停在元鳳儀麵前,他才道:“她怎麼在這兒?”

似是不願意見到弄雪,心生厭煩到連跟元鳳儀請安都顧不上。

“你不總過來,姝鸞近來也不舒服,我隻好找弄雪過來陪著。”元鳳儀道,“今日沒去衙署?”

“兒臣有時要跟母後商量,不宜有旁人在場。”葉長臻道。

弄雪隻覺得眼前的葉長臻陌生,卻不敢再同他說話,強行克製著心底洶湧的情緒,向元鳳儀道:“皇後,我能先回去嗎?”

聲音很小,還有些發顫,不知是怕的還是慌的。

葉長臻聞聲去看她,見她始終垂著眼,比他們初遇時還要緊張害怕的模樣,頓時心頭一軟,險些就脫口而出她的名字。

元鳳儀無意在葉長臻之前開口,道:“到了喝藥的時候,回去吧。”

弄雪如蒙大赦,幾乎小跑著離開了玉華殿。

葉長臻如今才完全追著她的背影投去目光,一直到她徹底跑出了玉華殿,完全消失在視線中,他才回身麵對元鳳儀,行禮請罪道:“兒臣失禮,請母後見諒。”

元鳳儀道:“多日不來見我,來了也是為弄雪的事,是不是?”

就這樣被戳穿了目的,葉長臻心中羞愧,低垂著腦袋不曾出聲。

元鳳儀將葉長臻招到跟前,細細打量著他,像是欣慰,又似心疼,歎道:“我的吉奴跟以前不一樣了。”

“人總會變,母後該為兒臣又見成熟高興。”葉長臻道。

元鳳儀不置可否,嘴角的笑意苦澀又充滿憐愛,問道:“說吧,什麼事?”

葉長煜將陳\/軍首戰告捷的消息轉告給元鳳儀,元鳳儀聽後點頭道:“是好消息。”

但元鳳儀的高興裏又顯然又其他情緒。

葉長臻再坦白了自己去見過蘇扶臣的事,道:“兒臣與三皇子也算是相識一場,他們兄妹身在宮中已算得上處境可憐。弄雪生性單純,又自小被父兄嗬護,母後能不能答應兒臣,若非父皇有意,就不要將外頭的情況告訴弄雪知道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們母子之間還是有骨肉親情在的,隻要葉齡安不從中阻撓,他們仍能跟過去一樣母慈子孝,而不是現在這般生分疏遠。

元鳳儀抬頭去看葉長臻,發現他的臉上確實不似過去那樣再帶著明媚笑容,那些飛揚在他眼角眉梢的少年意氣也在這段時間裏不見了——

她的吉奴究竟是長大了,還是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