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2 / 2)

想到自己當年遭受過的苦難,麵對眼前這個來自母國還是自己親侄子的年輕蜀國皇室,政和長公主有些難以克製內心的激動,不禁斥責道:“蘇逸自己貪贓枉法,虧空公糧,想不到陳國會直接打過琢江,福元關裏的糧倉空了,他還有臉來跟本宮借糧。知道本宮為什麼會借嗎?”

蘇扶臣像是知道了什麼,卻並不敢赤裸裸地將結果說出來。

政和長公主從蘇扶臣的神情裏猜到了他所思所想,冷笑一聲道:“景光六百裏地,你的皇叔輕輕鬆鬆就答應割給本宮了。但是本宮知道他是什麼貨色,所以故意沒有把給彭城送糧的事捂死,讓陳國的人知道了好加以利用。”

“為什麼?皇妃可知道,彭城被陳\/軍攻陷,如今已麵目全非?”蘇扶臣怒問道。

說到這件事,政和長公主冷漠的眉眼裏漸漸透出幾分詫異和憂慮,道:“本宮沒想到,陳\/軍會下令燒城。陳國人的行為果然永遠都是在意料之外的。”

做完這番簡短的感歎,政和長公主又恢複了方才鎮定自若的模樣,道:“魏國的損失實打實的,但景光六百地卻沒有到本宮手上。蘇逸作為淮王,對本宮失信一事,本宮不可以記在蜀國頭上嗎?你拿什麼再跟本宮談條件?”

政和長公主以人情做為報複蜀國的借口,以蘇逸私下勾結魏國的舉動作為對蜀國的打壓,樁樁件件都讓蘇扶臣陷於被動中,便是要陷他於不義,方才願意鬆口達成兩國結盟。

蘇扶臣此時終於明白,政和長公主讓他們進入魏國,來到卞陵皇宮,並非有心促成結盟,更重要的是對以他為代表的蜀國進行羞辱和打擊。

知此時,蘇扶臣已有放棄結盟的心思,同時對自己更為失望。

政和長公主見蘇扶臣備受打擊,一改先前強勢之姿,道:“景光的地,本宮實在必定,不是蜀國送,也會是魏國直取。但兩者之間的差別,需要本宮跟你說明白?”

此時以景光六百裏地作為結盟的誠意,蜀國將會獲得魏國的幫助,至少能夠暫時解除福元關之危,再從長計議。

如果蘇扶臣直接拒絕割地,那麼在蜀國和陳國交火最激烈的時候,魏國必然會趁虛而入,奪取景光六百裏,而那時的蜀國怕是積重難返,再也無法支撐,下場隻會越來越淒慘。

蘇扶臣知道割地是國恥,但事急從權,他始終還是帶著目的前來魏國,於是道:“皇妃的意思,孤會立即命人送回燕京,請今上裁奪。”

見蘇扶臣轉身要走,政和長公主喚住他道:“還有一件事,也需跟蘇澈說清楚。”

蘇扶臣對政和長公主已無好感,卻因為身在屋簷下,隻得維持基本的禮數,冷淡問道:“皇妃還有何事?”

政和長公主將蘇扶臣又仔細端詳了一遭,道:“本宮喜歡好說的人,三殿下看著就不錯,如果兩國當真能夠締結盟約,將來的魏、蜀之盟能由三殿下親自履行的話,本宮更會全力以赴。”

言下之意,便是要蘇澈將蜀國朝政大權交給蘇扶臣,再說得直白點,是要蘇澈將蜀國太子的位子傳給這三皇子。

蜀國開國至今,還未嚐有別國勢力左右立儲的情況,這等同於國辱之事,別說蘇澈絕不答應,縱是蘇扶臣自己聽政和長公主說出口都難免無法按捺胸中憤慨。

見這溫潤的蜀國皇室已動了怒,政和長公主微微收斂了方才的倨傲,道:“本宮相信,憑三殿下的能力是可以爭取到親自跟本宮合作的機會。”

陳國之行讓蘇扶臣這些年來所建立的認識和理想都發生了崩塌,但除此之外,哪怕身險在葉齡安布下的陰謀裏,在被正式軟禁於宮中之前,他並未感受到自身以及蜀國的尊嚴遭到踐踏,而哪怕他和蘇璿都無法離開陳國皇宮,葉齡安給與的至少還有表麵上的尊重和體麵,但政和長公主卻始終用著她高人一等的態度麵對他,麵對蜀國。

蘇扶臣受過一次侮辱,吃了那麼大一個虧,他斷不會願意重蹈覆轍,隻是眼前大事迫在眉睫,他不敢再拿蜀國的未來去賭,所以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他向政和長公主長揖道:“孤不敢承皇妃期許,事關兩國盟約,彼此前途,望皇妃能勸魏君慎重考慮。三日之後,孤會帶來今上關於景光六百裏地的答複,如果到時候魏君與皇妃還不能做出決定,蜀國亦不再強求。”

言畢,蘇扶臣鄭重向政和長公主叉手行禮,道:“蘇扶臣感謝姑姑今夜麵見。”

政和長公主聞言麵色一白,看著那溫潤身影步履堅定地離去,她眸光愈深,似是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