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1 / 2)

眼前茶水早涼,茶葉沉在杯底,茶水映著葉長煜不見情緒的雙眼,那落在應歸顏身上的目光卻讓她由衷憤怒。

應歸顏豁然拂開桌上的茶水,壺、杯落地統統碎裂,驚動了營帳外的範濤,然而他才剛剛進來,卻險些撞上眼前快速靠近身影。

好在那身影及時與範濤錯開身,但也快步離去。

範濤驚魂未定,因帳中隻有應歸顏和葉長煜,他不用去看都知道離開的是誰。

“出去。”

範濤還未定神,便聽見葉長煜冷淡的聲音。

他由此不敢再往裏頭踏足一步,退到了帳外。

應歸顏怒氣衝衝地往自己營帳去,又覺得這樣憋著實在難受,幹脆去了練武場,場上的士兵動了動拳腳。

應歸顏雖是女兒身,伸手一向出眾,單打獨鬥尤其是近身搏鬥更為擅長,連著交手好幾人都敗在她手下,而她經過這一場發泄,怒意得到平息。

將地上的士兵拉起來,應歸顏見範濤不知何時出現在場邊,手裏還捧著毛巾和水囊。

應歸顏上前,卻沒有接範濤手裏的東西,道:“太子有吩咐?”

“是奴婢自己拿來的。”範濤道,見應歸顏轉身離開,他忙跟上去,道,“小應將軍……”

“公公不用總替太子善後,我這裏沒有跟他計較。”應歸顏冷著臉道。

直接被應歸顏戳穿了來意,範濤頗為自愧,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

應歸顏兀自走了幾步,見範濤還在原地猶豫,她折返從他手中接過毛巾和水囊,道:“回去吧。”

範濤卻照做,依舊跟在應歸顏身邊,道:“眼見都已經過了代河,小應將軍還是……”

應歸顏停下腳步,靠著最後一絲耐心對範濤道:“我知道公公有難處,所以我不為難公公。但是幫太子說話就免了,他那樣的人,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想見他。”

說完,應歸顏頭也不回地離開。

待回到營帳,應歸顏將東西丟在桌上便躺去榻裏,滿腦子都是在葉長煜帳中的談話。

一想到那對掌握著陳國最高全力的父子的行徑,應歸顏便憤怒又無奈,尤其當葉長煜那麼自然地將自己作為賭注用來完成他離開徽京的籌碼,她從小受到的疼愛、尊重在葉長煜眼裏分文不值,範濤說的葉長煜對她的重視,歸根究底還是葉長煜將她當做一個新奇的“東西”而不是人。

她為之出生入死的國,就用這種輕賤人的方式對待她,對待她在乎的一切,而她卻依舊要為葉家父子去屠戮那個真正尊重、在乎自己的人所看重的土地和人民。

應歸顏越想越懷疑自己,可到此時此刻,她忽然發現,身邊已經連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了,心中縱有百般苦,竟然個訴說的人都沒有。

昨夜沒有睡好,應歸顏躺了一會兒開始被睡意侵襲意誌,淺淺睡了一會兒。

正是在這段時間裏,蜀軍又有使臣進入陳\/軍營地,但這一次,葉長煜沒有放人,而是將人全部扣下。

曲堅城中的蜀軍聞訊再也無法忍受陳\/軍所為,主動發兵,包圍陳\/軍大營。

兩軍又一次展開交戰,劉禮將扣押的蜀軍使臣統統綁至陣前,卻不見蘇禮臣的身影。

就在雙方交火時,有一支才渡過代河的陳國補給軍趁機繞到蜀軍後方,直奔曲堅城。

應歸顏知道後方還有支援的部隊,葉長煜扣押蘇禮臣一直不出兵也是在等這支隊伍,但她想不到的卻是,葉長煜和劉禮根本沒有打算讓這支隊伍暴露,而是作為奇襲部隊,趁蜀軍出城時,直接進攻守備相對薄弱的曲堅城。

應歸顏帶領的先鋒部隊大多都是方舟大營的人,而蜀軍為了營救人質,此戰發出的兵力不在少數,戰勢一度十分激烈。

一直到攻占了曲堅的奇襲部隊返回包抄蜀軍時,應歸顏已帶人和蜀軍激戰至將近日落,又是滿地伏屍,血流成河。

看著忽然出現的支援部隊,應歸顏卻並未有任何欣喜,不過是習慣了廝殺,機械地揮動著手中的武器,擊殺著一個又一個蜀軍士兵,直至獲得又一場艱難的勝利。

應歸顏沒有選擇進入曲堅,是想留在城外營地裏送犧牲的陳\/軍戰士最後一程,特別是死去的方舟大營的同伴。

在渡代河之前,陳\/軍的先鋒部隊並沒有多少方舟大營的人,但渡代河前,劉禮和葉長煜的安排發生了變化,軍中有一批人的位置發生了變動,幾乎大半個方舟大營的人都因此進入了先鋒部隊。

她對真相知道得越多,就越是無力和自責,她口口聲聲說要保護的家人們,因為陳國領導者的野心不斷被消耗著,一個接一個地在她眼前倒下,哪怕他們獲得了勝利,是死得其所,但她依舊不能說服自己就這樣接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