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禮已拽起蘇扶臣到身邊,道:“本將奉命行事。眼下皇宮基本已被控製,小應將軍速去部署下一步行動。”
見劉禮要帶走蘇扶臣,應歸顏亟亟道:“你要帶他去哪兒?”
“太子殿下要見蜀國三皇子。”劉禮橫刀攔在身前,是阻止應歸顏繼續上前,神情嚴肅,道,“小應將軍最好聽命行事,此戰還未完全結束。”
他們彼此對立,應歸顏甚至要殺他,可見她此時如此擔心焦急的模樣,蘇扶臣卻笑道:“小應,去吧。”
素衣之上盡是鮮血,眉眼間也有血滴濺落,一切跟他們過去相逢時這般不同,但他此刻看她又和過去如出一轍,一聲“小應”溫柔勝過往昔,擺在彼此身份之間,卻又是情何以堪。
應歸顏眼看著蘇扶臣被劉禮帶走,隻得先行去處理其他事宜,待一切塵埃落定,已經入夜。
自蘇扶臣而下,蜀國朝廷重要人物但凡活著的盡數被擒,統統關押,陳\/軍自皇宮起至燕京城外都有派了重兵把守,征蜀之戰至此算是有了一個了結。
應歸顏耐著對蘇扶臣的關心處理完了手頭所有事務,第一時間向葉長煜稟告。
那陳國太子臉上同樣有著難以掩飾的疲態,聽完應歸顏的彙報,他卻道:“明日,你先行回徽京。”
說著,一封已用火漆封好的書信遞到應歸顏麵前。
他們雖然攻陷了燕京,可根據蜀國如此高漲的反抗情緒,近期內必然還會有人反擊,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葉長煜這個時候讓應歸顏回徽京,顯然是有意將她支走。
應歸顏沒有去接書信,道:“我不能走,蜀國國璽還沒找到,我如何回去向今上交代?”
“孤自會派人找找國璽,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將捷報馬上送回徽京去。”葉長煜仍然輕輕托著書信,沒有要收回的意思,道,“不想見元初臨?你離開徽京有八個月了,就不怕人事幾番新?”
“你又要用他們威脅我?”應歸顏怒目瞪著葉長煜。
葉長煜不語,看著手中的書信。
應歸顏恨極了他的手段,卻還是接過了書信。
葉長煜忽然改口道:“不必等明日,此刻就走,孤等不及將這個喜訊告訴父皇。”
應歸顏攥緊了手中的捷報書信,轉身就走。
葉長煜卻一把將她拽住。
應歸顏下意識一掌將葉長煜推開,看著他連退數步,還是問出了如今心中最大的疑惑:“你要如何處置蘇扶臣?殺了他?”
葉長煜眸光瞬間陰沉下來,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他的高高在上足夠讓曾經的應歸顏忍無可忍,但現在的她仿佛被磨去了身上最鋒利的角,哪怕心裏有千百萬個不甘心,還是強忍著憤怒和不滿,憋紅了雙眼,也隻是一句“太子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她似乎正在變成他想要的樣子,然而葉長煜卻絲毫都未見得高興,反是擲袖怒道:“馬上走,若是敢耽誤一刻,孤一定從蘇扶臣身上找那一刻回來。”
他沒再正眼去看應歸顏,隻從餘光裏瞥見她怒氣衝衝離開的身影。
他方才拉住她,是一時衝動,是想再跟她說些什麼。
但要說什麼呢?
葉長煜慘然一笑——
興許是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這八個月還是讓他有了些改變,可是話到嘴邊,又被她表現出的厭惡盡數壓製了下去。
踏出元極殿的那一刻,夜風吹得葉長煜衣發翻飛,白日裏還隻是瑟瑟的秋風,居然在幾個時辰時候變得如此強勁。
幹燥且帶著塵沙的風拍在臉上,皮膚就這樣硬生生被磨著,細碎的折磨。
範濤見葉長煜出來,立即回稟道:“殿下,小應將軍已經出發了。”
勁猛的風隱匿在蒼茫的夜色中,元極殿外掛著的燈因此搖曳閃爍。
撲朔的燈光在葉長煜眉間跳躍,暗下的那一刻,恰遮掩了他沒來得及掩飾的失落,仿佛茫然著問道:“當真走了?”
範濤第一次見葉長煜流露這樣的情緒,隻將頭垂得更低,道:“確實走了,奴婢親眼看著的。”
是急著回去見遠在千裏之外的親人,還是生怕他當真因為她的“耽擱”去蘇扶臣身上討要?
範濤看葉長煜站在夜風中出神,好意提醒道:“殿下,燕京的天說變就變,還是先回屋裏去吧,否則著涼就不好了。”
葉長煜卻仍往前走去,停在高台邊,望著潑墨一般的夜色,夜幕上沒有一顆星星,也不見月光。
“還有一分。”葉長煜對著虛空低語,方才迷茫的視線漸漸沉靜,暗含鋒芒,又成了那個頗有城府的陳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