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蜀一番較量,曆時八個月,終於以燕京失守落下帷幕,蜀國國破,又經月餘安頓,蜀國包括蘇扶臣在內的一眾皇室及朝中重臣和家眷統統被押往徽京,就此離家去國,淪為階下人質。
陳國太子葉長煜破蜀有功,憑借此次戰功徹底在朝中立下威\/信,國儲之位穩固,隨其出戰的所有陳國將士個個因功受到封賞,加官進爵。
所有受賞的人中,應歸顏破福元關立下首功,又一路拜先鋒主將,殺敵有功,除卻該有的賞賜之外,葉齡安更將她賜婚於葉長煜,以示對其、對其身後元家的嘉獎與看重。
賜婚旨意頒布天下,隨即引來朝中紛紛議論,元初臨和宋嘉魚亦是對此深表憂心,唯有應歸顏並無反應,好似早已料到了一切。
將軍府中,馮良親自前來傳達聖意,麵對陳國未來的太子妃,他極盡客氣恭敬,一口一個“小應將軍”,皆是眉眼含笑,平易近人。
應歸顏才接過聖旨便聽下人回報葉長煜到訪,她便將馮良留給元初臨夫婦招待,親自去見了葉長煜。
燕京一別,應、葉二人也是多時未見,一個在燕京依然操勞,如今肉眼可見的清減,一個在徽京還算乖乖養傷,倒是比當初精神了一些。
見應歸顏拿著聖旨,葉長煜展露笑意看著她。
這笑容並不見多少溫度,依舊倨傲冷淡,仿佛在說到底還是他贏了。
應歸顏放下聖旨,麵無表情道:“讓我義父義母離開徽京吧,他們已經失去大哥,再留下徒增悲傷而已。”
元清儒死了,死在陳、魏交戰中,就在應歸顏渡過代河後不久。
她是回了徽京才知道這個噩耗,在此之前沒人告訴她,而她知道後不像過去那樣義憤填膺,隻是仿佛除了除了神似的愣了片刻,隨後告訴宋嘉魚,她知道了。
相伴而來的,不光是元清儒的死訊,還有葉姝鸞因此有了瘋症的消息。
留在徽京的這段時間,她進過宮,看望過葉姝鸞,雖然兩人交情一般,可她也是見過國朝唯一的那位公主明媚可人的一麵的,然而現在的葉姝鸞,癡傻呆板,日日隻會念著元清儒的名字,或是哭著怪葉齡安和元鳳儀讓元清儒去邊境。
一切就像葉長煜當初說的那樣,她不在徽京的日子裏,人事幾番新,弄雪葬身火海,葉長臻為此意誌消沉,所有她曾經熟悉、認識的人與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她又何嚐沒有改變?
譬如現在,知道自己逃不過將要被威脅拿捏的命運,她不會再做出毫無意義的掙紮,哪怕內心依舊抗拒厭惡,她也不會明目張膽地說“不願意”,而是尋找可以獲得更多利益的方法,通過自己的妥協去完成其他人的願望。
這樣逆來順受的應歸顏讓葉長煜感到陌生。
“你不希望我變成這樣嗎?”應歸顏回應著葉長煜意外且滿是探究的目光,慘笑一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尋死,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牽製我,折磨我,我都不會想去死,自然不會再想離開你。隻是請你讓我義父和義母離開徽京,我不想他們留在這個傷心地。”
應歸顏垂眼,繼續道:“你不用擔心他們離開之後,我會做什麼。徽京還有那麼多元家的人,我是元家的養女,我會為了他們好好保重自己,他們都是你用來牽製我的籌碼,我不會再反抗了,再也不會了。”
這樣的開誠布公並反而讓葉長煜失去了作為勝利者的愉悅,他看似贏了,卻根本輸得徹底。
他沉聲道:“你以為,孤要的是這些?”
“我不在乎你要什麼。”應歸顏道,“你要什麼,我都給不了。除了我的人,我的命,我沒有其他可以給你的。葉長煜,如果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那我們成親吧,盡快成親,盡快讓我義父義母走。”
她表現得這樣平靜,不再為命運的壓迫而憤怒,也可能不再會為將來的任何事欣喜,那個在邊境馳騁意氣飛揚的女將軍,那隻翱翔在西北天際的自由的雁,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饒是如此,哪怕是已經失去了靈魂的應歸顏依舊必須留在葉長煜身邊,是不剩一絲餘溫的太陽也好,或者隻是一朵一生被困養於室的薔薇花,她也隻能長在徽京,敗在宮牆之內。
雖然陳、魏兩國還在持續交戰,但滅蜀的大喜還是令整個陳國朝廷為之一陣,加上當朝國儲元婚,迎娶太子妃,從皇宮到徽京城,無不歡天喜地,大肆慶祝。
這一次,葉長煜遵守了約定,在和應歸顏大婚後,便放元初臨和宋嘉魚離開徽京。
因為葉姝鸞對元清儒的過分思念,以及她在得了瘋整後跟元氏夫婦更為親近,元鳳儀無奈之下,答應讓葉姝鸞和元初臨一起離開,自此母女分別,算是一樁傷心事。
葉齡安在破蜀後的身體每況愈下,而葉長煜對朝政的掌控越發純熟,加上他本就是國朝儲君,又完全繼承了自己的政治理想,於是他頒布太子監國之命,自己和元鳳儀遷居西山別宮養病。
陳、魏之間的較量在蜀國滅亡後愈演愈烈,不需要再為蜀國分神,陳國大舉進攻魏國,魏國國力雖比蜀國強盛,但麵對陳國更為強勁的攻擊,魏軍始終還以抵擋。
在雙方持續交戰兩年後,除卞陵外,魏國大部分國土被陳\/軍控製,魏君被迫投降,並逼迫政和長公主自縊,以示魏國歸降的誠意。
繼覆滅梁國之後,經陳國兩代君王努力,終於拔除鄰國巨刺,陳國疆土自開國以來達到最為廣闊之境。
葉齡安在滅了魏國的同年登基繼位,應歸顏為皇後,雖為元氏養女,卻又一次讓元氏一族達到在陳國國內的權勢巔峰,讓其他宗室大家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