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人生從三十歲開始起飛(1 / 3)

痛定思痛,我想,人生不能就這樣完了!一息尚存,仍要不遺餘力地去奮鬥!我又開始積極尋找去北京發展的機會和可能。我聯係了一家文學雜誌社,決心從一個小編輯做起,就此展開我的北京之旅。我終於決定起飛了!

春天來了。初春的小城,滿山遍野開滿了鮮花,桃花嫣紅,梨花勝雪,棟青花芬芳清雅,沁人心脾。

這正是我出生的時節。我出生的那天正好是花神的生日,據說,這一天出生的人,是上天派遣到人間的使者,她遵循上蒼的旨意,把愛和美麗播撒。

從十五歲開始,我的每個生日都隆重以待。父母再清苦,也會撥出一筆“巨款”,讓我請同學到家拍照、吃飯、唱歌,盡情狂歡,認識孩子她爸後,每個生日我對他的請求是:賜我一天自由。這一過,就是十五年。

清晨起來,麵對鏡子,我驚悚地意識到:出現在鏡中的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

三十歲!

上蒼對我倍加磨難,卻沒有讓歲月在我的臉上留下痕跡。每次在鏡中看到自己,我都會欣慰地想,我還年輕,還有機會。一切都還可以重新開始。

我終於在自欺欺人的等待中迎來了我的三十歲!三十歲!

帶女兒求醫時,我白了一半的頭發,看上去觸目驚心。發廊兩個小時的打理,白發被掩蓋無遺,我的外表,依然頑強地保持著光鮮,就像一朵打不垮壓不爛的塑膠花。

可是,三十歲的清晨,我絕望地看見麵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屏幕,上麵無情地寫著幾個大字:

THE GAME IS OVER!

生曰宴會上,我親愛的姐姐,還有幾個好朋友陪伴著我。清一色的女性,連個有點曖昧感覺的異性朋友都沒有。

我們點了紅酒。孩子她爸從不讓我喝酒,管他的!偷得浮生半日閑!酒是好東西!我隻記得自己一個勁兒地咧著嘴傻樂,樂得嘴都咧痛了!來來來,我們學一學梁山好漢,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誰也不要勸我,我已經聽夠了規勸和警告!讓我放肆一次好不好?這十幾年來,我做一個純潔聽話的乖孩子已經做得太苦、做得太累!為了合乎所有人眼中“淑女”的標準,我拚命壓抑著自己,束縛著自已,我犧牲了自已所有的前程和幸福,去換取別人的滿意和誇讚,去換取自己所謂良心和道義的平靜和安寧!我成了一個無私而高尚的君子,一個愚忠而迂腐的傻瓜!

本來我可以像我的同學那樣,做一個全國聞名的主持人,光彩照人,熠熠生輝;本來我可以擁有純潔美好的愛情,就像自己千百次所憧憬的那樣,琴瑟和諧,舉案齊眉;本來我可以……

但是,我至今置身於這個偏僻的小城,守著一份殘破不堪的“愛情”,還有我被診斷為“腦癱”的可憐的孩子,倉皇地毫無指望地碌碌度日,連和朋友出門喝個茶都要被清査盤問半天。

三十年來,我究竟想抓牢什麼?這些年,我比誰都刻苦努力,白晝勤奮工作,暗夜不懈苦讀,我一次次地找尋機會,一次次地背井離鄉尋求發展,一次次執著地追尋。

我就像沙灘上那個癡心的傻孩子,拚命握緊雙手,妄圖抓緊一把沙。可是,無論我怎樣地努力,抓得越緊,卻溜得越快。三十歲的我,兩手空空,一無所有,讓孤獨笑我癡狂!失敗!失敗!三十歲的我,所收獲的全部是失敗!我的人生沒有經驗,隻有教訓!沒有規律可循,隻有前車之鑒!

三十歲的我,將何去何從?

父親,難道我不夠努力嗎?難道我不夠聽話嗎?你看,這十幾年來,我謹遵您的教誨,我溫良恭儉讓!我像一個傳統道德最為完美的女子,忍辱負重,委曲求全!我一次次撕碎了自己的心去成全那個男人,去成全自己所謂的良心和道義,這麼多年,我一步步退到了懸崖邊上,我已經忍無可忍,退無可退,可生活依然在展現它浄獰的麵容,要把我逼向絕路!

我哭,哭我的爸爸!你為什麼那麼狠心,拋下我就早早地走了?你說過我還沒有長大呢!你不放心我,卻又為何要走?

我哭,哭我的愛情!我是一個為愛而生的女人!為了愛,我可以承擔世間一切的苦楚,可以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可是,我得到過愛情嗎?沒有,我從來沒有遭遇過愛情,隻是被人“看上了”,然後牢牢地捏在手中,死也不願放手。我所期待的愛情,卻渺在雲端,遙不可及……

我哭,哭我的電視夢想!從十八歲開始,我就決意一生追隨你!我為你輾轉反側,為你徹夜難眠,為你像個瘋子般的苦讀和苦練,我已經撫摸到你華麗的外衣,已經觸碰到你成功的翅膀,可是,最後關頭,功虧一簣!不甘!不甘啊!

我哭,哭我的孩子!盡管你的到來粉碎了母親最後一份希望,讓我的夢想成為泡影。可是,母親從來沒有怨恨過你,從來沒有責怪過你。我滿懷柔情期待你的到來!可是,萬分之一的不幸如何就落到了你的頭上?為何從出生伊始,你就如此多災多難,打擊和痛苦層出不窮,你小小的身體承受了多少成人也無法擔當的苦楚,而你的未來,還不知道會遭逢怎樣的苦難!為何你如此不幸?究竟是誰造的孽呀!

我哭,哭我的青春!我青春最美好、最光彩的年華,竟都交付給了那個不懂得欣賞更不懂得憐惜的男人!我的青春,傷痕累累,殘破不堪!

趙傳在唱:我是一隻小小鳥,想要飛卻怎麼樣也飛不高……

我就是,就是那隻小小鳥!一隻蠢笨可笑的呆鳥!

今天是我的生日,讓我長歌當哭,祭奠我的青春!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生日的長歌當哭後,有一天偶然碰到哥哥的一個朋友,她不經意間提起哥哥曾對他們這些朋友說,“我這個妹妹呀,算是完了”!她的本意是想說“其實你還不錯呀,你哥哥太謙虛了”雲雲,我聽後卻不覺一震!我完了?我怎麼就完了?我完了嗎?

這當頭棒喝令我深受刺激,回到家後,我攬鏡自照,我完了嗎?雖然三十歲了,我的麵孔和身材都還很年輕,最重要的是,我有智慧、有幹勁還有一點點稍稍自詡的才華,內心重新升騰起奮鬥的熱望,我的眼睛再一次因為希望和夢想而灼灼發亮!

不!我還沒有完,完不了!哥哥所說,“如今我們的收獲是兩輩人共同努力的結果”是大有深意的。父親去世後,是哥哥延續了父親對我的鼓勵和鞭策,他從不對我唱讚歌,也不對我縱容和偏袒,雖然我曾埋怨他總對我說“忠言”,但忠言逆耳利於行!

不管是人格魅力的感召也好,還是無意間的當頭棒喝也罷,在人生的很多關鍵時刻,哥哥都在精神上對我產生巨大影響,對我的人生抉擇起到了引領和激勵的作用。

是哥哥直觀地再現父親的奮鬥拚搏精神,才讓我延續了父親的作家夢!痛定思痛,我想,人生不能就這樣完了!一息尚存,仍要不遺餘力地去奮鬥!我又開始積極尋找去北京發展的機會和可能。我聯係了一家文學雜誌社,決心從一個小編輯腕,就此展開麵北京之旅。

人說不撞南牆不回頭,我說撞了南牆也不回。要知癡兒不怕死,能撞幾回撞幾回。

我終於決定起飛了!

三十歲,對於女人是一個多麼危險可怕的門檻。多少女人的青春和美麗終結於三十歲,多少女人的激情和夢想止步於三十歲。

然而,汪洋的人生從三十歲才真正開始,汪洋的夢想從三十歲才開始真正起飛!在青春飽滿、光潔明豔的年紀,所有人都認為我應該在更大的舞台上流光溢彩,應該在更大賊地裏展翅飛翔,我卻長久地蟄伏於那座小城,大把的青春、才情、夢想虛擲消融於那段早已苟延殘喘、半死不活的婚姻裏,以至於大多數人提起汪洋,評價隻有兩個字:可惜!

是的,為了十八歲的選擇,為了十八歲的承諾和責任,我做了十二年感情的囚徒,用青春、理想、眼淚和心痛還完了感情和良心的債。2002年的深秋,我終於決定釋放自己,決定用失去所有為代價換取自由!

“寶寶,媽媽走了好嗎?”我試探地問著小人兒。她才剛兩歲,還不太會表達自己,問什麼都是笑眯眯地回答:“好!”我希望聽見她說,“好”!盡管指向不明,也能讓我稍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