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靜/文
汪洋,是一定一定要讓人對她注目的!
她生來長得美豔、素來打扮得明豔、笑起來像花般鮮豔、唱起來又如鄧麗君一樣清豔……於是,當年,我們大都不喜歡她!
2010年9月,當汪洋以“海外華人作家”的身份來到魯迅文學院第十四屆中青年高級作家研討班時,幾乎是從第一秒鍾開始,她就招致了這個班上幾乎是全體女作家、部分男作家的“側目”。為什麼?一無冤二無仇素不相識的,我們憑什麼這樣對她?公允地說,是她穿錯了行頭,是她的“職業病”害了她。
汪洋是生在貴州遵義的女子,18歲至28歲在遵義電視台做主持人。就是這十年的主持人生涯,為她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是那麼在意儀表、那麼注重穿戴,妝容精致到牙齒,服飾絢麗到驚人,時時刻刻她把自己捌飭得都可以上鏡!第一次在魯院現身,她穿了一襲粉紅色、緊身、低胸的短裙,一雙美腿修長雪白,兩彎玉臂搓粉滴珠,配上披肩發、濃密卷曲的睫毛(起初以為是假睫毛,後來才知原來是真的)、紅嘴唇、藍眼影……“天哪!這是作家麼?”
作家,不作興這樣打扮的。
中國的作家,大都有著一個平凡到貧寒的身世,有著一顆飽經滄桑的心。寫作,與其說是心中的摯愛,不如說是意欲改變生存方式的跳板。在胼手砥足、孜孜矻矻謀生之餘,在燈下數十年苦讀苦寫之餘,你讓他(她)們能有多少心力財力去關注穿衣打扮?即便是女作家也頂多做到“穿衣別致”,隻求不要讓自已淪落到杜拉斯那樣就不錯啦一法新社說不會穿衣打扮的杜拉斯“像隻貓頭鷹”!
是的,相貌泯然眾人、服飾泯然眾人,這就是一直以來大多數女作家的狀態。而且,自從某一天出現了“美女作家”這個“罵人話”以後,女作家更是“不把雙眉鬥畫長”,彼此用力拚的是“敢將十指誇巧針”。誰能用文字一針一縷織出華彩,誰才能在這一行當裏大跳霓裳羽衣舞。而汪洋,不知道她是不懂得這裏邊的內幕呢,還是存心要咯我們這些沒兩件衣裳可換的土人們的眼,在魯院的四個月裏,她幾乎保持著一日三換的頻率,將大量“奇裝異服”華麗麗地招搖在我們麵前。
很少有女作家是真正寬容的、溫柔的、不自戀的、能夠容忍異端的……不,寫作之女、能靠一支筆寫進魯院的女子,個個都不會是簡單柔懦的小綿羊。換句話說,寫作的本質就是要孤僻、內傾、敏感、多疑、小心眼,臨風就要灑淚、對月必得長籲,如若沒有這些特質,你讓她如何寫下那心跡一行行?當然了,在漫長的人生之路上、在坎坷的投稿曆程中、在寫了撕撕了又寫的煎熬中,我們這些大都清貧的女子,漸漸學會了掩飾、學會了偽善、學會了在文學圈裏混。所以,表麵上看,頗有些女作家也是溫文儒雅的、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所以多數情況下我們也能夠正常地和人相處——藏起自己內心的挑剔之情。魯院四個月,我們也大都能結交上三兩個親密些的朋友。然而,沒有誰去和汪洋特別親近。汪洋也不來親近我們。她每天濃妝豔抹地在我們麵前怒放,隻不讓我們見到她作為一個魯院學生最應該展示的東西一文學作品。於是焉,不能怪我們大家哦,自然而然地,她成了“花瓶”。
畢業一年後,也就是在2011年12月8日,“花瓶”完成了一部二十多萬字的小說《洋嫁》。半年後《中國作家》全文刊發;又半年後,影視公司以優厚的價格買斷了這部作品的影視改編權。這個成績在魯十四就算是不能排到第一,至少也進人了前三甲。這一行當裏的人大都說過:“文學是非常個人的事。”但同時文學也是非常講究和他者一爭長短的事。什麼叫揚眉吐氣、什麼叫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想來我們的汪洋是最有體會之人了。
現在誰還敢說她是一隻空有其表的“花瓶”?
本來就高調、本來就愛說愛笑愛打扮的這個小女子更加不懂得掩飾自己的驕傲之情了,她喜滋滋地逢人就說:“以前我的書直接走市場,加印到六萬冊!現在我第一次給正規刊物投稿,《中國作家》就給我全文刊發啦!你們都說投稿難,我怎麼就這麼順呢?”“我這個人從小就聰明!我無論做什麼都能做出個樣子來:做主持人我是台裏最紅的;我唱歌能唱到號稱‘小鄧’;我打兵乓球也打得好;我寫作,直接賣給了華誼,而這部作品肯定不是我最好的。好的還在後麵呢……”不懂得鍤晦,或者說不需要韜晦;不擅長低調,或者說不願意低調;不喜歡偽裝,或者說不高興偽裝,汪洋就這樣亮麗鮮豔地美著、興高采烈地笑著,重新出現在我們魯十四部分同學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