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遜·傑弗斯 Robinson Jeffers(2 / 3)

使山湧起,浪落下。

不可信服的歡愉之美

裝飾四唇之會合以火星,啊讓我們的愛

也會合,更無一處女

為愛而焚身而焦渴,

甚於我熱血之為你焚燒,瀕此海豹之濱,

而鷗翼

在空際如織網然織起

聖哉充溢之美。

秋晚

雖然微雲們仍南向而奔,九月底的黃昏

那種安詳的秋之涼意

似乎預兆著雨,雨,年節的遞變,憂鬱的林莽

之守護神靈。一隻蒼鷺飛過,

曳一聲荒遠可笑的長啼“庫阿克”,那啼聲

似乎加寂靜於寂靜。十二下

翼的拍動,一次俯衝的滑翔,最後是

那啼聲,是再度翼的十二下拍動。

我仰望他逝於染秋色的太空;而鳥外

木星亮起,充一次黃昏星。

海的聲調沁入了我的情調,我乃念及

“無論人有何遭遇……這世界總算開辟得不錯。”

霧中之舟

運動會與俠行、戲劇、藝術、舞者的詼諧之姿,

和音樂的沛然之聲

能迷惑孩子們,但不夠宏偉;唯悲苦的肅然

能創造美;唯心靈

了然,且發育成長。

猝然一陣霧飄來,籠罩大海,

引擎聲勃勃然在其中移動,

終於,一投石之遙,在巨岩與霧氣之間,

一艘接一艘移動著黑影,

自神秘中出來,漁舟的黑影,首尾相銜,

跟隨絕壁的引導,

維持一條艱難的路線,一邊,是陰險的海濤,

一邊是花崗岩岸的浪濤。

一艘接一艘,跟著為首,六漁舟徐行而過,

自霧氣中出來,又沒入霧氣,

引擎的顫動半掩在霧中,忍耐而且小心,

緊繞著半島而駛行,

駛回蒙特瑞[1]港的浮標。塘鵝成隊的飛行

也不及此景望之更可愛;

星群的飛行也不比此景更宏偉;凡藝術皆喪失價值,

比起這最高度的現實:

當某些生命從事自身的業務,在同樣

肅穆的大自然的元素之中。

暑假

當太陽在呐喊而行人很擁擠,

遂想起曾經有石器時代和青銅時代,

和鐵器時代;鐵那種不可靠的金屬;

鋼生於鐵,不可靠一如其母;矗立的大都市

將變成石灰堆上的點點鐵鏽。

乃是有段時期草根刺不透廢墟,

慈祥的雨水會來救護,

於是鐵器時代什麼也沒有留下,

而這些行人隻留下根把股骨,貼在

世界思想中的一首詩,垃圾中的

玻璃碎屑,遠處山上的一個水泥壩……

塔沙嘉拉的附近,一個峽穀的洞中,

巨石的圓頂上繪滿了手的形狀,

在幽光裏,千萬隻手,

密布如雲的人掌,如此而已,

更無其他圖形。沒有人能告訴我們,

這些已死的羞怯,安靜的褐色族人的原意,

是宗教,或是巫術,或是由於藝術的有閑,

描下了這些掌形;越過時間的分割,

這些謹慎的手狀符號像密封的消息,

說:“看哪,我們也曾是人類;我們有手,

而非爪。歡迎啊,

有更聰明的手的後人,我們的繼承者,

盍來此美麗土地;欣賞她一季,

享她的美,然後倒下

且被人承繼;因你們也是人類。”

窗前的床

樓下朝海的窗前,

我選定那張床為理想的彌留之榻,

當我們蓋這石屋;此時它現成地等待著,

沒有人用它,除非一年睡一位遠客,

來賓根本不懷疑

它未來的用意。每每我望著它,

也不厭憎,也不熱情;毋寧說兩者兼有,

而兩者

竟相等而相克,隻遺下一種

晶明的興趣。

我們能安心做完必須做完的一切;

於是有聲揚起焉如音樂,

當海石與太清的幕後,那久等的巨靈

拄杖叩地,且三呼:“來矣哉,傑弗斯!”

退潮夕

太平洋很久沒有這麼安詳了;

五隻夜行的蒼鷺

在幾乎能映出其翼的平靜的退潮之上,

悄然沿岸而飛,在展息的大氣層中。

太陽已下降,海水已下降

自滿覆海藻的岩石,但遠處雲壁正上升。

潮在低語。

龐大的雲影浮在珠白色的水中。

自宇宙之幕的罅隙淡金色隱現著,於是

黃昏星猝然滑動,像一枝飛行的火炬。

似乎原來不準備給我們窺見;在宇宙的幕後

正為另一類觀眾舉行預演。

沒有故事的地方

沙芙蓮河附近的海濱山地:

曠無一樹,隻有昏黑,

貧瘠的牧野,瘦削地張在

狀如火焰的巨岩之上;

蒼老的汪洋在大陸的腳下,那浩瀚的

灰色伸展著,在迤邐的白色的激動之外;

一群母牛和一頭雄牛

在極遠處,在晦暗的山坡上,難以辨認;

灰色的鴻蒙中出沒鷹的幽靈:

此地是我見過的第一壯觀。

你不能想象

人類插足於此,有任何舉動

而不衝淡這寂寞中反躬自觀的熱情。

岩石與鷹

這裏是一個象征,象征著

許多崇高的悲劇思想

獰視著自己的眼睛。

灰白的巨石,矗立在

海岬之上,在此處,海風

不讓任何樹生長,

曾受地震的考驗,且簽上

幾世紀暴風雨的名字,在岩頂

屹立著一座鷹。

我想,這是你的標記,

懸在未來的天空;

不是十字架,不是蜂巢。

隻是這座;光明的力量,黑暗的和平;

強烈的意識加上最終的

超越一切的冷靜;

生命,伴以安詳的死,那蒼鷹的

現實主義者的怒目與飛行

聯合於這巨偉的

岩石的神秘主義,

失敗無法把它推倒,

成功也不能使它驕傲。

愷撒萬歲

不要難過:是我們的先人做的事情。

他們隻是無知而輕信,他們要自由,也要財富。

他們的子孫會盼望出現一個愷撒,

或者出現—因我們隻是嬌嫩而混雜的移民,

不是鷹揚的羅馬人!

出現一個慈祥的西西裏暴君,盼望他

在羅馬人來到之前,抵禦貧窮和迦太基。

我們是容易統治的,一種合群的民族,

洋溢著柔情,精於機械,且迷戀奢侈品。

重整軍備

這些宏偉而致命的運動,向死亡:群眾的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