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3 / 3)

觀美國新聞處之時事照片展覽於美術協會。此次有舊金山會議、攻入柏林、德國人殘害民眾之照片。觀者甚多,不能細看也。

回家,朝相來談。既而聞在宥來訪,探餘之意,欲拉餘任教於華西大學,辭焉。鼎彝來,談文藝講座事。

七時至東方書社王畹薌所。王宴姚董二君,邀餘同飲。飲白酒不少。酒罷,姚君談幼年陷於土匪中之情事(姚為河南人),甚可聽。十時半歸。

六日(星期五)昨夕飲酒較多,今日更見疲乏,天氣又酷熱,飯前即就睡,飯後複睡。

孟軺來,談軍校教職或將被裁。羅永麟來,於餘所評其劇本甚以為然,謂將重作。

浴身,亦不複作事。近兩周來怕動厭事,竟如老年人矣。

據載元善已來蓉,不知其寓居何處。

八日(星期日)鼎彝以清晨來,與之至燕大,觀其講堂布置,明日文藝講座開始矣。共返餘家,閑談為遣。

午刻至長美軒,應瞿冰森之宴。主要客人為董姚二君,他客皆熟友,飲酒甚多。驅車而歸,一睡兩小時。

夜間,藥眠來談甚久。

九日(星期一)晨間下雨。文藝講座開始,到者僅四十餘人。餘致開場白,子傑講《文藝與教育》。

回家,改小墨所作天文文字。飯後睡三小時,精神比較爽健。

雪舟來閑談。既爾胡樂炳來,言閑蕩非計,擬投考學校。此人心欲上進,而從小未入學校,家庭又有錢,能盡量供給其消費。及今入學,恐已遲矣。

開渠來談,言雕塑家在社會間不被人了解,亦頗煩悶。又雲俟子愷來,藝術界朋友擬集會歡迎之。

入夜早睡,但入夢已遲。

十日(星期二)晨間又大雨。至燕大,聽雪垠講《小說的創作》。姚君能談話,雜以詼諧,頗動人聽。

飯後就睡,未成眠。方欣安來訪,兩年不見,所談甚多。渠從三台來,方施教於東北大學,係臨時幫忙,仍將回武大。

六時,至華西壩金大農業專修科,應元善招飲。所邀為集談會之主持人,飲啖而外無多討論。八時散,冒大雨乘車而歸,全身衣服濕透。入睡甚晏,且不酣適。

十一日(星期三)晨起甚早,八時至華西壩出席手工藝集談會之開會式。餘係第一個到,大樓之門尚未啟。然規定時間固為八時也。候至八時三刻,始開會。省主席張嶽軍致詞尚有意思。十時半畢。餘由蔣旨昂邀至其家小坐。元善即寄宿蔣家。

午飯後,至龐薰琴家喝咖啡。沈福文為餘談漆器製作,聽之殊有味。

二時半開首次大會,高叔康為主持人,討論題目為《手工藝與工業化》。高先為演講,繼由到會之人發言。餘聆其言皆論文式之辭,殊無興味。五時散,遂回家,亦甚疲矣。夜眠仍不酣暢。

十二日(星期四)晨至燕大,候佩弦來講,過時半時許而至。其講題為《新詩之趨勢》。所聽者較前數日為多,一以天不下雨,一以新詩為青年愛好之故。

午刻,董每戡作東,邀佩弦、覺玄與餘吃飯於宴賓樓,雪垠鼎彝同座。雜談藝文,甚適。散,佩弦至餘家,適叔湘來,遂共坐閑談。俟二君去。餘乃就睡,但未睡熟。

傍晚,楊村人來告將往鬆潘遊觀,回蓉當在明年。

楷元文龍來閑談,甚久。忽傳子愷已到,與楷元訪之於嘉利客寓。同來者為陶載良,在內江耽擱十餘日,昨日公路橋梁被水衝壞,乃致延遲。此來將留十餘日,或開畫展。十時歸,夜眠仍不好。

由墨代寫信複洗公(第百四十二號)、易君左、李廣田,後二人皆索稿也。

十三日(星期五)晨子愷載良來,小坐即去。

作明日講辭之大綱,未畢。腦中抽痛,忽前忽後,人亦困甚。而欣安中舒二君來談。俟其去,即就睡。未進午飯,僅食餅幹十餘片,湯一碗。請墨代寫,餘口述大綱畢。

四時,楷元來,既而子愷載良雪舟來。旋共飲酒,談敘甚歡。七時散。餘進阿斯匹靈兩顆,未久即發汗,夜間得熟眠。

十四日(星期六)六時起身,昨日得汗,精神較爽。天亦轉晴,餘之困倦或者將有轉機矣。

七時,子愷載良雪舟來,遂與墨偕三君出城,訪子傑。子愷係拜訪性質,載良談立達備案事。

辭出,進早餐於小肆。遂入華西壩,赴手工藝集談會會場。九時半,餘為演講,題曰《手工藝對心理建設之貢獻》,係元善所出,含義不明,餘隻能作搭題。講約一時半,觀聽眾之麵部表情似尚不厭倦。繼之熊女士講《手工藝與兒童教育》,繼之聽眾發表意見,餘略為解答。

十二時散,進食於飯堂。與子愷載良入茶肆吃茶,坐一時而歸。疲甚,遂休臥,而讚平來訪,起與閑談。五時,共飲酒。

小墨陪墨往觀舞蹈會,係子傑所召集,表演者皆名家。餘不敢過勞,故未去。

《開明少年》創刊號今日寄到,印刷尚可。成此一編頗費心力,把玩亦複欣然。

十五日(星期日)晨出剪發。至燕京,今日許可經講《音樂的欣賞》,餘致介紹辭,即歸。

子愷偕武君來訪。武君習書數十年,近將開展覽會。談書道津津有味,執筆法,用功途徑,言之皆帶玄味。餘雖聽之,殊不置信。俟其去,即休臥。

十一時,受百來,偕至明湖春。今日餘與雪舟宴客,兩席,所邀皆遠地來者及有關之諸友。計立達校友有九人,幾如立達校友會,而以子愷為中心。子愷人緣之好,無與倫比。談飲極歡,兩時半散。歸家仍休臥。

席間聞王畹薌言,渠係血壓過高,故酒煙茶皆戒絕。問血壓過高之征象,則言未明即醒,眉頭部分壓緊,後腦抽痛,醒來口幹。餘於前三點皆犯之,唯睡醒時口不甚幹耳。或者亦為高血壓之故歟。

六時,與墨及小墨滿子三午往觀《離離草》。應雲衛盛意,特送餘票四張,不得不往一觀。此劇係夏衍所編,演員演來甚精采,殊可賞心。十時散,尚不甚疲。

十六日(星期一)晨改小墨敘大豆之文。改文不多用心,然已覺頭脹,改三頁而止。張西洛、鼎彝、雪舟相繼來談。

十時半,驅車至全家福餐館,餘與鍾凡、鼎彝、白塵四人作東道,宴董每戡、雪垠、佩弦三人。談文藝界種種事,甚歡。席散,複吃茶於茶館。四時歸。

鍾博約自什邡歸,談所居縣立中學情形,教師之昏庸溺職,令人深歎。

七時後,與小墨同訪子愷載良於旅館。子愷將於下星期開展覽會。餘為言其畫應改變作風,今所用線條宜於舊畫而不宜於表現現實。子愷謂將徐徐圖之。十時半歸,疲矣。

十七日(星期二)晨起預備明日之講辭,題曰《小說的欣賞》,取魯迅《風波》與《藥》為實例。

楷元來,饋餘方自果園采摘之桃子,其情可感。

飯後熟睡兩小時,頗覺舒快。作完講辭。

傍晚,載良來,偕訪陳行可於華西壩之可莊。複訪宋大魯,接洽立達備案事,未遇。八時半歸。

十八日(星期三)昨夕睡不好。

九時,至燕大演講。聽者居然滿堂,為開講以來之最高紀錄。十一時半畢,講《風波》一篇,猶未能盡所欲言。力已疲,隻得截止。

飯後就睡,未成眠而讚平來,言向育仁先生明日宴請子愷載良,兼邀及餘,約同往。餘與向尚未識麵也。

讚平去,複偃臥,亦未得好睡。起來續改小墨《大豆》之文,仍未完。東北大學一學生來,因陸侃如之介,托餘謀事。餘無能為力,談一時而去。晚飯後,元善之妻弟張君偕其夫人來訪,談半時許。

餘與墨至月樵所,參加其星期三座談會,會友皆其熟友,兼歡迎子愷載良。各為說辭,十一時始散。

日來生活逸出常軌,至不安定,雜誌稿件許多皆未看,為之焦急。

十九日(星期四)晨至燕大,介紹鄒荻帆於聽眾,其講題為《新詩之創作》。即至子愷載良寓所,讚平佩弦以次至。五人驅車出新西門,觀青羊宮之大殿。載良佩弦各戲求一簽。遂過送仙橋,乘雞公車抵向家。久不坐雞公車矣,今日恍憶昔年鄉居情況。

向今為省議長,爽直不失軍人體態。他客有陳築山、陳行可、宋大魯等。閑談為遣,至二時後午飯,五時回城。

在店中小憩,又啜茗於公園。七時半,到劉詩聖所,雪舟詩聖作東,宴子愷載良。因子愷素食,雪舟夫人治素菜若幹色,甚精。十時歸。

二十日(星期五)上午避居書棧房中,改“少年”文字,僅畢其三篇而已。

飯後入睡未熟。鍾博約來。立達同學張十方匡女士來。東北大學之學生來,仍言謀事,情殊窘迫,餘無以慰之。

五時,至寬巷子訪吳組緗。吳前未識麵,近方自重慶來,遇之,印象頗佳。渠與馮煥章將軍同來,介餘見馮將軍,談一刻鍾許。

遂至東方,應王畹薌之招宴。主要客人為子愷與法尊法師,此外有王之同鄉及雪垠、雪舟。席間諸人談相法,雪垠則談其觀人之經驗,頗有味。法尊法師為一新式和尚,遊學西藏多年,深於經典,且諳藏情,聞名已多年,今始晤見。十時歸。

廿一日(星期六)晨至燕京,介紹龐薰琴開講。與白塵諸君商定,廿四日開茶會於月樵所,歡迎來蓉之友,並邀集講演諸君。既而與白塵鼎彝茗於公園,談文事,甚快。回家忙裏偷工夫,改“少年”之文字。

飯後睡一小時。二時半,子愷來,同驅車至望江樓。叔湘、盧劍波、佩弦以次應約至。楷元文龍適在彼。閑談為遣。

六時半,與佩弦子愷步行至子傑所,應其招宴。客有半數不相識,肴饌甚精,八時散。載良拉子愷與餘同訪宋大魯,遇之,談半時許,遂回家。藥眠在,談半時而去。吳組緗孫次舟來訪,皆未晤。

天氣大熱,竟夜流汗。霍亂流行,市民談“虎”色變。

廿二日(星期日)晨至燕京,介紹戴鎦齡講《傳記文學》。回家改文。白塵來談。既而叔湘、讚平、向於芳來。向畢業於華西大學,有誌文學,擬出文學雜誌。餘勸其緩辦,與叔湘讚平意同。留三君吃麵為午餐。

三時後,餘獨至店中,觀子愷書畫之預展。明日起在美術協會展覽三天。佩弦亦來,遂與其至子愷旅舍閑談。老友久不得此,雜談中年心情,頗暢適。

八時,我店同人歡迎子愷、載良、佩弦三人,為茶會。陣雨方過,疾風送涼。諸人各說話數分鍾。九時半散。

廿三日(星期一)晨至燕大,介吳組緗講《生活態度》。其言甚可味,謂宜兼取執著與超脫。十一時講畢,與組緗、白塵、鼎彝茗於公園,談文事甚快。共進食於天津館老鄉親,然後散。

餘至美術協會助子愷照料畫展。觀者甚眾,子愷之名太大矣。熟人來者亦不少,皆為應酬。七時歸,就燈下改文,畢其三篇。眼睛排屎,視覺模糊矣。

廿四日(星期二)文協為茶會,歡迎馮煥章、吳組緗、姚雪垠、戴鎦齡,及子愷、佩弦,兼集講座講說之諸君。假地於月樵店中之樓上。九時,與白塵、鼎彝、二官到彼布置。馮吳到甚早,前於約定之時間(十時),而他友遲遲其來,十時半始開會。餘為主席,致歡迎辭。馮、吳、朱、豐、姚各為談說,繼之自由集談。午刻聚餐於宴賓樓,盡歡而散。餘到家即就睡,醒來仍改“少年”之文字。

沈體蘭偕其夫人來訪,告餘燕大近接三青團中央團部之密令,謂有奸偽分子假其校設文藝講座,所講多荒謬,囑徹底究查呈複,並令成都團部另組一講座,以為糾正。此事可氣複可笑,與沈相對歎息。

燈下改文一時許,九點半睡。

廿五日(星期三)晨至燕大,介子愷講《藝術與藝術家》。俟其講畢,回家改文。

此“少年”三期之稿,小墨助餘不少,一部分經渠先行改過。餘又未作一字,應由餘作之稿皆由其代作。念將來戰事平息,印刷條件改善,父子認真辦一二種雜誌,亦是有意義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