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2 / 3)

武先生給時代跟知識所限定,即使回答不清楚,決不是他的羞恥。我們要說的是現在很有些人口口聲聲辦教育,更有些人捐了自己勞力所得的或者並非自己勞力所得的錢來創辦學校,這當然也是熱心教育,但是他們並不認清楚大眾所需要的是什麼教育,這就未免少有意義。譬如推行識字教育自然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教人家識了幾百個字就算完事,識了字的學生隔一兩個月就把幾百個字忘掉了,這有什麼意義?又如教人家識了字,同時把一些非現代的教條編成書本,教人家多一重意識上的束縛,這有什麼意義?又如捐錢興辦大學,好聽的名目是造就人才,實際呢,養成一些優良的幫手,借此增加自己的勢力,穩固自己的地位,在幫手固然也有了飯吃,然而從社會的觀點看起來,這樣的事情又豈止沒有意義而已?

所以辦教育不能不問辦了怎麼樣。沒有意義甚至不止沒有意義的教育,那簡直不必受。

刊《中學生》雜誌60號(1935年12月1日),未署名。

各種科目的教育價值

自從陳衡哲女士發表了《救救中學生》一篇文字以後,很引起各方麵的注意。本誌這一期裏刊載吳自強先生的一篇文字,也是陳女士那篇文字引出來的,對於怎樣救濟中學生說得很為詳備。對於算學功課繁重一層,他並不讚同陳女士的意思。本來,為了算學功課繁重,影響到學生的健康,就說最好不要讓算學功課壓在學生的肩膀上,這種枝枝節節的辦法是不對的。最要緊的自然是教學方法的改良。算學功課沒有好成績,並且影響到學生的健康,教者學者就得雙方努力,把這不好的事實改變過來。其他功課如果有同樣情形,補救的辦法當然也是這樣。

至於各種科目的教育價值,不但教者應當認清楚,就是學者也得辨明白。算學這一科目,豈止科學的重要基礎而已,我們平時的一言一動,都跟算學有密切的關係。它訓練我們的思想,規範我們的行動,它的價值遠在計算以上,計算隻是它的狹義的實用價值罷了。再說史地,又豈止故事跟地名的記誦而已,它指導我們去認識環境,啟示我們怎樣才是適當的生活方式,本來不是裝飾品似的無聊學問。推廣開去,中學裏各種科目都是必要的,好像食物裏的各種營養素一樣。一定要把各種營養素吸收到身體裏去,身體才會正常地發育,同樣地,一定要把各種科目學習得到家,個人的知能才會平均地進展。

有人主張高中從二年級起,分為文理兩組,文科一組不妨停止學習算學,理科一組不妨停止學習史地。這顯然蔑視了算學跟史地的教育價值,我們不敢苟同。趨向文科的人如果不預備做一個浮而不實的文士,就不應該拋棄算學。跨向理科的人如果不預備做一個不知其他的技士,也不應該拋棄史地。現在雖然還沒有照那種主張做,情形已經很可憂慮了;文士的思想行動往往漫無規律,欠缺精密;技士呢,除了自己的小範圍之外,往往不知天地為何物。如果照那種主張做起來,所得的結果當然更要不行。所以分組而停止學習某種科目的辦法是不妥當的。最近教育部召集課程標準討論會,會裏的決議也主張在高中二年級分組,不過不是停止學習某種科目,而是輕重其間,使近於文科的一組減少一點算學的功課而多習國文、外國語等。這個辦法比較合理,可以讚同。可是還得加說一句:如果不把教學方法改良,不把各種科目的教育價值認清楚,那麼,學生的學習負擔依然不能減輕,而學習了之後也依然得不到什麼實益的。

刊《中學生》雜誌60號(1935年12月1日),未署名。

“窮則變”

逢到新年,彼此互相祝賀,這不過是一種禮貌,實在沒有多大意思。如果說“祝你努力”“祝你進步”,還含有一點勉勵的意味;至於說“祝你交好運”,“祝你發大財”,那就很可笑了。為此,我們不想在今年的開頭,向讀者諸君說一些祝賀的話。

讀者諸君或許要說,這年頭本來也沒有什麼可以祝賀的。先從自己想起,自己雖然在學校裏求學,可是求學的資本叫家長擔負得很費力氣,前途又極渺茫,出了學校不知道做些什麼。其次想到社會,社會是那樣的悲慘,農村破產,百業凋敝,除了極少數特殊階層的人物以外,幾乎看不見一個壯健的軀體,一個歡樂的麵孔。其次想到國家,國家是正遇到空前的危難,主權和領土的完整久已成為問題,大家原具有一股愛國的熱誠和力量,可是給事勢阻擋著,不容你盡情表示出來,發揮出來。最後想到世界,世界的大部分依然是強權的“禁臠”,“文明人”要用飛機大炮去開化“野蠻民族”,“文明人”和“文明人”之間又在那裏爭論彼此的軍備,準備在第二次大戰裏一顯身手,“霸道”和“帝道”籠罩著一切,吃盡了虧的是最大多數被壓迫的人。這樣想起來,哪裏還有可以祝賀的事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