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狼難辨(1 / 3)

前方不遠處是一處窪地,我們走過去,發現一棵樹下有很大一攤血,石豪蹲下身,搓土聞了聞,說:“這是熊血。”

熊血?那這應該就是驢叔口中發現死熊的窪地了。

按照驢叔說的,野獸在這裏咬死了順子叔手下的人,那這附近應該會有很多具屍體才對,但我們觀察周圍,一具屍體也沒有看到。

彪子此時有些激動,大喊著:“爸,爸……”

彪子邊喊邊往林子裏走,我怕他太著急再走迷路了,便把他拉了回來,彪子很沮喪的站著,不說話。

石豪觀察周圍,許久後才開口說:“這裏確實發生了野獸搏鬥,一個是熊,另一個應該是四肢觸地的爬行動物。”

我提醒石豪說:“我驢叔說,那東西很大,雙眼像燈泡一樣,並且速度快的驚人,還有,它爪子特別利,一爪子就把熊瞎子的後腦勺給掏開了。”

石豪聽完,心裏也是一驚,一爪能將狗熊後腦掏開的動物他也不曾見到過,那究竟是什麼野獸呢?

我有些疑問地對彪子說:“按照驢叔說的,那這周圍起碼不止一具屍體啊,但咱們咋一具也沒看到呢?”

彪子黯然地回答:“應該是被路過的野獸吃了吧。”

這時,石豪說道:“地上確實有物體被拖拽的痕跡。”

我和彪子同時抬頭,見石豪正在那裏左指一下、右指一下,過了一會,他說道:“當時這裏應該有十五個人,有一個人跑了,其他被拖拽走了。”

聽石豪這麼一說,再聯想到驢叔的話,我想,那野獸肯定是先咬死了眾人,然後就地吃了幾個,剩下的拽回自己的山洞留著吃。

但不對啊,怎麼是一個人跑了?應該是兩個啊。

彪子這時突然起身,激動地問石豪:“你剛才說有人跑了,那你能知道他們往哪邊跑了嗎?”

石豪走到一處空曠的地方,閉上眼睛,微微仰頭,姿勢有些奇怪。這時,我感覺周圍忽然飄起一陣清風,特別的是這陣風就像是僅繞在我們周圍一樣,以我們為中心繞圈飄動。

石豪睜開眼睛說:“火藥味,老式獵槍的火藥味。”進而轉頭問我:“那天在這裏遭遇野獸的人,誰的槍是老式獵槍?”

一聽“老式獵槍”四個字,彪子搶著說:“我爸的槍是老式獵槍,那群人中隻有他的槍是老式的。”

我也對石豪說:“對,就我順子叔那把槍是老式的。”

順子叔那把老式獵槍在我們村裏是出了名的,槍聲大,威力足,跟了他十幾年,有感情了,一直沒舍得換。老獵槍唯一的缺點就是火藥味太濃,開一次槍火藥味要很久才能散開,按我姥爺的話說就是,娘的,用你這槍打獵,動物不被打死也得被熏死。

石豪說:“那我們順著火藥味去找吧。”說完,石豪用手指了一個方向。

此時此刻最興奮的莫過於彪子,本以為順子叔已經遇險了,但經石豪這麼一說,說明順子叔跑遠了,那就很可能還活著。

彪子二話不說就往石豪指的方向跑,我攔住他說:“你別衝動,讓石豪領著走,他既然能聞出來哪個方向,就一定能知道路。”

石豪領頭,我們向林子深處進發。

我們進入林中,天越來越黑,晚上走山中的林子那絕對是危險至極的事。越走我越感覺奇怪,怎麼走到哪都像已經來過一樣?難道是遇上鬼打牆了?

彪子也意識到了,停下說:“咱好像走進林岔子裏了。”

所謂林岔子就是雜亂的樹林,林中的樹很多很密,並且都長成一個模樣,環顧四周,讓人分辨不出自己是從哪一個方向過來的。山裏的林子大,不是說走哪條路都能下山,剛開始偏差一點不要緊,但隨著距離增加,偏差會越來越大,呈幾何角度擴散,最後完全偏離預定方向。跑山的獵人常年在山裏,經常會遇到追野獸誤入林岔子,但不要緊,隨便找一處樹墩就能分辨出方向,向南一側的年輪較為疏稀,向北一側的年輪則較緊密。

石豪回頭對我說:“不用擔心,我是跟著火藥氣味走,不會迷路的。”

我這才有些放心,這火藥味都是順子叔留下的,有石豪在,沿著這氣味走就不會錯了。

我們晚上在林中休息,找一棵樹隨便靠著睡上一小會。石豪,彪子,還有我,我們都坐下休息,但唯獨蒼戒戎沒有坐下,他站的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我小聲問石豪:“你讓你朋友也休息一會吧,走了一天都挺累的。”

石豪卻說:“沒事,他今晚守夜,我們休息一會就繼續趕路。”

我其實並沒睡著,隻是閉目養神,在野外過夜很危險,我神經緊張,困也不敢真睡。

我偶爾睜開眼睛看一下,蒼戒戎依舊沒有動過,他一直在那站著,背對著我們,就像是雕塑一樣,我覺的他很可能是站著睡著了。

既然睡不著我就率先站起身,身體剛一動發出了一點聲音,蒼戒戎立馬回過頭,一雙眼睛閃著綠光正死死的盯著我!

天此時還是昏暗的,他眼睛閃出的綠光在夜色中尤為清晰,嚇的我差點叫出聲來。見是我發出的聲音,他快速的轉回臉,什麼話也沒說。

我“噗通”一聲又坐回地上,心髒跳的極快,腦中不時的閃現剛剛他那雙閃著綠光的眼睛,呼吸竟都有些不平穩。難怪他會一直背對著我們,他眼睛竟然會發光,還他娘的是綠光!

我不敢再輕易起身,剛才那一幕讓我不敢看他,直到彪子和石豪都醒過來,我才跟著他們一起站起來。

一路上我都在想,這蒼戒戎是鬼嗎?眼睛會閃綠光,不是鬼是什麼?那石豪又是什麼,他看起來一直都很正常,起碼符合人的標準。

我不敢再主動和他們說話,想和彪子說明,但他倆就在周圍我又不敢開口,急的我是連尿尿的想法都沒了。

我們走出亂樹林,翻過一座山,正走著,石豪再次停下腳步,彪子問他怎麼了,他說聽到了些什麼,彪子立馬又問:“會不會是我爸?”

石豪搖頭說:“不是人的聲音。”

我們蹲在一塊巨大的石頭後邊,抬頭就能看到山下的情況。前後兩山之間有一條路,起初沒什麼情況,反正我是沒聽出什麼聲音,但過了一會,我便也聽到了聲響。

“噠噠噠噠”,那是蹄子砸地的聲音,這應該是一隻長腿動物在拚命的奔跑,聲音聽起來很急,像是在逃命。

不對,不隻是“噠噠”的聲音,後麵還有另一種聲響,那種聲音也很急,節奏很快,與“噠噠”聲混雜在一起。

不多時,一隻馬鹿闖進了我們的視野,它速度奇快的在小道上奔跑,那樣子完全是為了逃命。它剛出現沒多久,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更為迅速的身影,仔細一看,竟是一匹灰毛野狼。

是野狼在獵食,但一想又不對,狼怎會獨自獵食?

這隻小馬鹿估計是貪玩離開了鹿群才被灰狼盯上了。馬鹿正跑著,眼看著就要跑出這條小路,卻突然急刹了下來,帶起了地上一陣塵土。又一隻狼從半山坡躍到了馬鹿前麵,封死了它的去路。

此時是前後夾擊,兩強對一弱,這馬鹿沒什麼生還的可能。

兩隻灰狼伏在地上,慢慢前行,它們中間的獵物正在原地不安的踏步,越是不安它們就越是開心,紛紛張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狼牙,貪婪的伸出舌頭,口水“吧嗒吧嗒”的從舌尖滴下,那表情像極了陰冷的微笑。

我沒進過山,狼皮在老舅的店裏見過幾次,但活生生的狼這還是第一次見。

馬鹿的整個身體都很慌亂,它側過身打算從山坡上跑,但灰狼怎可能給它機會,快速衝了上去。其中一匹灰狼彈跳起身,直接壓在馬鹿背上,馬鹿再難邁出一步。馬鹿突然狂亂的搖晃,妄想把背上的灰狼搖下去,另一匹灰狼加速向前,猛地一個躍撲,一口咬住了馬鹿的脖子。馬鹿拚命的掙紮,但灰狼的獠牙已經深深的紮進了它脖子上的動脈,並用力的撕扯著。另一隻灰狼也在馬鹿的背上撕咬著它的後背,不多時,馬鹿就抵不住兩隻灰狼的猛烈進攻,癱軟的倒在地上。

這場獵食本就是力量不均衡的對抗,兩隻灰狼前後夾擊,還有地形的優勢也已經決定了它倆今天肯定要飽餐一頓。

兩隻灰狼開始享受它們的大餐,馬鹿的肚子很快被掏開,內髒被撕咬,血淌了一地,腥味快速進入空氣中四散開來。

大自然是殘忍的,弱肉強食的社會,這種場麵再正常不過,第一次見的人都會去可憐那隻馬鹿,我就是。但仔細一想,這是自然的常態,如果誰管閑事救了馬鹿打死了狼,那狼豈不是也可憐?它也沒做錯什麼,餓了去獵食,無可厚非。

兩隻灰狼在下麵吃的痛快,我們困在半山腰一時半會也走不了。倒不是我們怕了這兩匹狼,隻是實在沒必要殺了它們,又不是進山打獵來的。

“不隻是狼,還有呢。”石豪低聲說。

我順著他觀察的方向看到了一隻禿鷹正在山坡上的一塊岩石上站著,賊賊的盯著兩隻灰狼。它的想法太明顯了,禿鷹就是靠吃野獸吃剩的肉活著,它們最為陰險,看到了林中有快死的動物時,它們就無聲無息的在後麵跟著,等著一有機會就過去好好的享受一頓。

禿鷹現在也不常見了,它們的皮毛和骨頭在黑市上的價格都很高。

彪子見又是狼又是禿鷹的,心裏著急趕路,頓時來了脾氣:“這他媽得等到什麼時候,先殺它一隻狼,其他都得跑開。”說完,彪子便把獵槍架上,準備朝其中一隻灰狼開槍。

眨眼之間,蒼戒戎出現在彪子身後,一把抓住彪子握槍的手,用力一扭,彪子吃疼,手鬆開,獵槍掉在地上。

彪子頓時暴怒,大罵蒼戒戎:“你他媽有病啊,抓我幹啥?”

蒼戒戎盯著彪子沒有說話,在白天他的眼睛和常人無異。

石豪忙走過來對彪子說:“別生氣,他不是有意的。”

此時我們的動靜已經被禿鷹和灰狼聽到,灰狼停止進食,兩雙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我們。

石豪拍了蒼戒戎的肩膀一下說:“阿蒼,讓兩隻狼安靜。”蒼戒戎回過身,張開嘴,沒有說話,而是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狼嚎。

兩隻灰狼聽到“狼嚎”,竟緩緩的向後退去,伏低身子,表情裏沒了凶惡,卻生出了一股敬畏。更為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山坡下的兩隻灰狼放棄了正在吃的美味,轉身離開,跑的無影無蹤。

灰狼雖然走了,但那禿鷹卻還在半空中俯瞰著鹿屍。蒼戒戎撿起彪子掉在地上的獵槍,他沒有還給彪子,而是舉了起來。他眼睛盯著彪子,但槍口卻指向半空中的禿鷹,“砰”的一聲槍響,禿鷹應聲墜地,此刻蒼戒戎依舊是盯著彪子,沒有看那禿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