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為自己是席方然嗎?誰都想被你們喜歡。真是佩服佩服,這麼沒有自知之明,都不說身材氣質,至少有人家那麼好看的臉再來自戀好不好,拜托你們。”
朱暄故意說一些更讓她們生氣的話,果然把注意力全拉了過來。羅妍把用過的墊紙團成一團扔到他頭上,一半玩笑一半認真地說就知道男生都喜歡席方然,全校一個樣。既然席方然那麼好,就去她身邊坐著,別在這裏蹭學妹的光。就怕人家校花學姐眼角都不瞥你們一下。
蘇宏旻爭不過湯天傑,想拉朱暄當幫手。朱暄趁機把他們拖下水,說這些學妹自以為能跟校花比美,於是蘇宏旻和湯天傑自動放下爭端統一戰線,站到朱暄立場上成為後援。兩邊就這麼沒來由地笑鬧起來,一邊相互嘲弄,一邊把紙巾吸管扔得滿天飛,剛才的爭執和那些欺負人的計劃全都被忘記了。
朱暄神不知鬼不覺地退到一個不易被擊中的角度,順便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快餐店外麵是一條步行街,對麵有一家賣禮品和玩具的店,各種毛絨動物堆滿一櫥窗,一位中年女性正在陽光下看玩偶,窈窕的背影衝著這邊,肩膀長度的頭發斑白得很怪異,一縷白搭配一縷黑。
朱暄莫名地受到啟發,想起來“雲妙維”這個名字。似乎是個名人,在新聞或者報紙上看到過,那兩個男性吵架時也提到過——他們是要去找一個名人的麻煩?
好吧,仍然跟自己沒有絲毫關係。就算那兩個人最後是要登門行凶,現在也還什麼都沒做呢,他們吵架不就是因為門都沒摸著?自己又不是誰的親友,必須挺身而出,總不能聽了一耳朵就憑臆測去報警或去提醒?人家既然是名人,肯定比一般人有辦法,自己還是專心做好不相關的背景群眾這很有前途的角色就行。
朱暄在心裏說服自己。這些事一點都不重要,平常不到五秒鍾準就忘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掛在心上快一個小時。
說話不過腦子的湯天傑剛剛被揭瘡疤,正在急著挽回頹勢:“別搞笑好嗎,是羅妍你一天天在我眼前晃,跟熊貓燒香似的,走到哪兒哪兒就有你,想弄走都費勁。我還敢特意找你?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羅妍愣了一下,氣急敗壞地把半杯飲料扔過來,準準砸在湯天傑腳下。
本來開玩笑的氣氛瞬間變了。對罵兩邊都莫名戳中對方要害,又都不太確定到底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樣。看看湯天傑和羅妍各自變了神情的臉,朱暄拉著想插嘴的蘇宏旻默默又退得更遠一點。
不要被這不知道會發展成表白還是會發展成打架的事態卷進去,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至少比臆測遙遠的陌生人之間會發生什麼爭端來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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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 17:15,舊書店。
朱暄一路跑著過來,才發現白跑了,書店大門已經上了鎖。
今天急著去赴約,他忘記租下自己剛發現的舊雜誌,叫做《宇宙風》,主編是林語堂。雖然不明白這雜誌到底是講什麼的,但看主編就知道內容一定很厲害,而且別處沒見過。
朱暄頗為遺憾地托起那把鎖,想著是不是可以打電話問問書店老板,特地給自己開個門?想到一半就知道這屬於白日夢,那個過了下午四點想關門就關門,天王老子也不等的店老板怎麼可能有什麼“服務精神”?
他打算就這麼放棄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喊:“等一等!”
一個女孩子從巷口跑過來,兩條麥穗一樣亂糟糟的麻花辮在半空中顛動著。陽光從背後給她鑲了一圈金邊,像一隻從原野裏跑出來的小動物。清脆爽朗又大聲地叫著:“朱暄!”
朱暄認識那兩條麻花辮,但不認識這個笑得好像盛夏陽光似的美少女。他懷疑是不是另外一個完全不相幹的人,隻是做了相似的打扮?直到她跑到他麵前,氣喘籲籲地站住了,他才確信自己應該沒有認錯。
這就是那個一聲不吭,陰沉如地縛靈的“幽靈少女”。她拿出眼鏡來戴上給他看,遮住大半張臉之後隻剩下圓嘟嘟的嘴唇,就更明確了。
“……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名字?”朱暄問她。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你未來的女朋友呀!”
她大笑著張開手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飛撲到朱暄懷裏。
“我專門為你穿越回來的!”
她支棱起來的碎發刺到了他的下巴。也像一隻野生的小動物,暖烘烘的,帶著植物的味道。
後來的日子裏,朱暄會不斷地回憶這一天的細節。一切關於未來的線索,線頭都埋在了這平常又瑣碎的半日遭遇裏,隻是他當時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