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奇正離去的背影,我悵悵的歎了口氣,如此人才,居然埋沒於市井,實在可惜得很,且所愛之人遠嫁暹國,也著實令人歎惋。喟然一番之後,我讓那丫鬟月娥取來紙筆,略加思索,揮筆而書:
“司馬大人鑒:兩軍相峙已久,交兵多日。雖盼寒風一至,敵可自退,奈何將士傷亡必重,大居元氣已傷。今有一計,或可退敵。請大人調精兵一支,潛伏夜藏,越苑境而至壽春,襲殺廖軍,引其進兵,當可令歇同回援,則樊城之圍得解。未知君意如何,願大人熟慮。”
寫罷重看一番,但覺字跡粗疏,語義直白,不禁苦笑自幼習文太少,殊無文采,也隻能將就將就了。又想起奇正臨別時一再叮囑,勿言此計為他所出,以免不被采納,便以“耀衝”二字落款,雖有剽竊之嫌,也說不得了。
當下將楊過傳來,命他出城將書信送至杜可處。
第三日午時,我正在桌前品茶,忽聽屋外腳步聲響起,一行人推門而入,俱都頂盔貫甲,全副戎裝。當先之人正是杜可,他哈哈大笑道:“秦大人身體可好了麼?杜某軍務繁忙,未能探望,今日前來將功補過!”
我連忙起身下拜,卻被杜可雙手攙起。我望向杜可身後,隻見路赫、徐遮、管麟等大小十餘員武將都進到屋中,便一一與他們寒暄了幾句。閑聊片刻,杜可話鋒一轉,道:“前日我接到秦大人書簡,所獻妙計令人歎服。便召集眾將前來,一則探視你的傷勢,二則共議退敵大計!咱們今日就借你這間屋子,大夥兒都說說,看看下一步該當如何。”
我一聽大喜,忙招呼眾人落座,命月娥沏上茶來。
杜可輕咳了一聲,道:“前日秦大人獻計,潛精兵越過苑境,直抵壽春,挑起苑廖兩國爭端。諸位以為如何?”
管麟一聽拍腿歎道:“此計大妙!如今廖韓公兵鋒阻於壽春,早想一雪三年前長墉關之恥,若我等假以口舌,必然挑起兩國爭端,到那時,看他歇同怎麼辦!嘿嘿!”
路赫手撚胡須微笑點頭,徐遮也大聲叫好。眾將均是一片讚同之聲。杜可道:“如此,本帥便依此計行事。隻是不知何人願往?”話音剛落,管麟應聲請命,屋中十餘名將領都紛紛向杜可請戰,隻徐遮皺眉無言。
杜可見狀,便道:“徐將軍為何無語,可是有何疑慮?”
徐遮道:“此計甚妙,若是能成,定可令樊城之圍得解。隻是此行需潛行數百裏而不讓苑軍察覺,委實不易,尤其成事之後不可讓敵軍發現,定要安全返回,否則必引起居廖爭端。我等戰場之上衝鋒陷陣,那是無話可說,但論到這份潛伏夜行的本事,卻都殊無把握!”
徐遮一席話,說得屋中眾人都啞口無言,一時之間廳中沉默起來。我想了想,道:“杜大人,眾位將軍,秦某不才,願當此任!”杜可“哦”了一聲,道:“不可!你傷病未愈,豈可再涉險犯難?若是有甚差池,我如何向主公交待?”
我道:“秦某養傷已經一月,雖說不能複原至先前模樣,但也已傷愈七八成了,些許奔走,不算什麼。再者,我乃刺客出身,對於潛伏夜行之事,所知甚詳,如徐將軍所言,事關重大,一個不留神露了馬腳,將引來莫大煩惱。故據我想來,這裏最適合這個差事之人,便是在下了。”
杜可看著我點了點頭,稍停片刻,卻又搖了搖頭,道:“秦大人乃主公護衛長,到樊城助我參戰已是對本司馬最大的支持了。如今受傷臥床,可以說我已經失職,若是真有什麼意外,我可難以向主公複命啊。”眾人聽得此言,均點頭稱是,杜可便一再勸說我不要領命前往。
我急了,道:“司馬大人,計是我出的,如何能讓旁人代我涉險?我本刺客出身,對於隱藏形跡最是擅長。況且此戰若是能勝,可保我樊城數年無憂,也就是保我主公無憂,如何能說不是我秦某的分內之事?請大人三思!”
眾人都不再與我爭了,靜靜看著杜可。杜可點了點頭,道:“秦大人此言著實令杜某慚愧了,不錯,若是能保樊城無憂,便是保主公無憂!秦大人,此行便勞煩大人了,事成之後,我當稟明主公,為秦大人請功!”
商妥已畢,我便開始著手準備。先命隨我從居商而來的城守軍到城內校軍場集合,我看了看,尚有二百餘人,看來在樊城之外的鏖戰中損失較大,所幸經過一個月的調養,俱都恢複了元氣,一個個生龍活虎,勁氣十足。由於此次行動事屬機密,人多了肯定不行,我便精挑細選了五十名騎術兵刃俱都上乘的士卒。本來城守軍就是大居軍中最為勇悍的戰士,這批所選中的士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率領這樣一支精兵前往壽春,我心裏底氣便又足了幾分。
將餘人遣散,我讓這五十名壯漢集中到一起。見大夥兒都筆挺的站立著,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我,我大聲道:“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跟隨我秦申衝入敵陣,在萬軍之中來去自如!我秦申能斬將奪旗,沒有你們,是絕對辦不到的!我的功勞,就是你們的功勞!弟兄們,你們能從苑軍大陣之中安然而歸,我佩服你們!你們能從兩百多人裏麵脫穎而出,我更佩服你們!說明什麼?說明你們都是響當當的好漢子!
今天,我秦申要帶領大家再立新功,幹一件大事,這件事情如果辦成了,樊城之圍立解!你們每個人都會得到十兩黃金!各位可以就此退出軍旅,好好的過你們的日子,娶個媳婦,再置些良田,你們的家人也可以從此生活無憂!”
說到這裏,我看見軍士們眼中都是一亮,甚至有些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我頓了頓,話音一轉,冷然道:“可是這件事情十分危險,恐怕我們這裏有些人會永遠的回不來!而且此事牽涉太大,必須隱秘行動,成功之後眾位不能說出去,當然了,功勞簿裏也沒有大夥兒的名字!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有不願意去的,現在就可以說出來,我不會為難你。我秦申決不脅迫諸位。”
城守軍士都是軍中勇士,個個不畏生死,再加上有重賞相誘,都立刻轟然大叫起來:“我等願意隨大人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見狀,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命他們回去準備幹糧飲水,約定天黑行動,同時嚴防泄密。
回到屋中,我將血鴻取出,手指掠過劍鋒,一陣冰涼的寒意從指尖傳來,隨手舞了一趟劍法,隻覺功力恢複了八成左右,除了稍感體虛之外,別無他恙,不禁對奇正的醫術更感驚佩,同時對自己多了幾分信心。劍入鞘匣,嗆啷一聲,回蕩在耳中,令我精神大振。打開革囊,夜行衣和十柄飛劍都在其中,同時,一個繡花荷包跳入眼中。
我拿起荷包仔細端詳起來,想起殉情而死的居太後小蘭和一代梟雄居向,長長歎了口氣,將荷包由內翻轉開來,隻見裏麵用針線細細的繪製了一幅精小的地圖,一些通道和拐口還用蠅頭小楷作了注釋。
這幅小圖裏難道竟藏著什麼重大的秘密?想起倪光大哥、居向、太後小蘭、苑王等人都為了這幅圖竭盡心智,無不欲得之而後快,便從圖的開端看去,仿佛上麵寫著什麼書院,再待仔細看時,忽聽們外腳步聲響起,我連忙將荷包重新翻轉過來,放入錦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