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裝便要裝得像,想到這裏,我探身湊近她,深吸了一口氣,哈哈笑道:“不必多禮,姑娘何人?怎得如此清香?實在令許某心折啊。哈哈,哈哈。”
那女子臉現厭惡之色,轉頭故作不理,公子言笑道:“公子離切勿見怪,這乃是敝侄女,我王兄赦封的長泉公主,其父歇同,我國名將,是故自小習武,缺乏禮數。”說罷,悄悄給我一個眼色,笑意中暗示誇許。
我笑道:“將門之後,果然不同凡響,但願今後能和公主多多親近才好呢!”長泉公主臉色更是冷漠,裝作沒聽見一般轉頭向公子言似笑非笑,道:“二叔,你可知我把誰帶來了?”
照楊君愣了愣,道:“你又玩什麼古怪?”那女子回身向人群中一指,照楊君愕然望去,猛地身子一顫,半晌無語。我順著那女子手指的方向望去,迎接的隊列中踱出一名女子。隻見她白衣勝雪,容顏絕麗,儀態萬方,竟讓人不敢直視,尤其是那種不自覺中流露出來的高貴,使得所有人在她麵前會產生自卑之感。
整個人群頓時肅靜下來,鴉雀無聲。我心中巨震,如中雷擊!此等絕色,我這輩子從未見過!
直到長泉冷哼了一聲,我才茫然的回過神來,望向長泉,隻見她一臉不屑的看著我,神態中滿是譏諷。我臉一紅,笑了笑道:“公主可是在笑我失態麼?唉,麵對如此絕色,我若是不動心,那還能算男人麼?你看這周圍,誰不趁此機會多看兩眼?連你二叔不也色魂與授麼?嗬嗬。”
長泉冷然道:“你懂什麼?我二叔豈是你這種人所能比擬的?他和宣儀姐姐兩情所願,許久不見,自然如此,哪兒像你?哼!”
聞聽此言,我望向那位絕色女子,隻見她雙目噙淚,身子微顫,癡癡的看著公子言,仿佛一陣風就會將她刮跑。公子言上前幾步,卻又忍住,命丫鬟將她扶住,轉過頭對長泉道:“好生看著宣儀,回頭我再去看她,你們住在哪裏?是我的別宮麼?”
長泉點頭稱是,公子言回頭又望了望宣儀,便拉著我,道:“為我之事,令公子久等了,來,隨我進城吧。”
我們一行在容午耬等的引導下,向城內行去。一路上公子言向我說了些什麼,我都隻是喏喏應付,仿佛丟了魂似的,腦海中隻是宣儀的絕色容顏和尊榮華貴。
當晚下榻在壽春驛館,公子言道:“申壯士,今日且在這裏委屈一夜,明日領了壽春牧之令後,再入住牧使府,可好?”這原也是題中之意,我自然點頭同意。
略加洗漱之後,公子言在驛館花廳大擺酒宴,為我接風,壽春掌權大小貴族、官吏齊至,整個花廳足足擺下二十餘桌。在居國護士長任職數月,此等場麵我已不怯,穩穩當當坐了賓席首位,與公子言同桌。放眼向廳中望去,容午耬與一名武將居左首下席,身後是一眾將官;長泉與宣儀因公主身份坐了右首首席,其下依次排列一眾壽春文員官吏及貴族。見宣儀也在座,我不禁心頭一陣狂喜,卻又說不出的緊張,本來坐穩了的身子竟不由得局促起來。
公子言雙手擊掌,數響之後,花廳裏安靜下來,眾人目光刷的望了過來。公子言頓了頓,道:“呃…此次本人前往大許,與許太子斯簽訂盟約,實乃我國之幸!而今番能請到二世子公子離殿下大駕光臨我國,更乃我國上下之榮耀!”說到這裏,公子眼望向我,使了個眼色,道:“殿下,請講幾句罷!”
我正在用眼角餘光偷偷注視著宣儀,隻為她絕世的容顏所傾倒,更為她目光一直逗留在公子言身上,對我不曾看上一眼所哀歎,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公子言所稱的“殿下”便是我,隻是暗中自怨自艾宣儀與公子言早已兩情相悅,而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宣儀這高貴的美人,竟半晌沒有說話。公子言暗暗扯了扯我的衣袖,低聲道:“殿下,殿下!”
我這才反應過來,深吸了一口氣,收斂心神,道:“既如此,我就說幾句。各位,目下廖軍大舉來襲,重兵壓於長庸關下,壽春危哉!本殿下受苑伯及照楊君相邀,前來接掌壽春軍政,實非本願,但不如此,不足以表明兩國結盟之心跡,不足以令廖軍為兩國結盟所震懾!既有本殿下在此,便請各位放心,廖韓公來多少人馬我管教他都回去不得!來!各位舉杯,共祝我大許和大苑能結萬年之好!”自己假扮公子離來到壽春,索性就把話說破了天,自有公子離幫我頂著,想到這裏,心中好笑,暗道:世子殿下,你就好人做到底,我發什麼毒誓吹牛吹破天你都幫我扛著吧。
話畢,我舉杯向眾人相邀,公子言也含笑舉起酒杯。然廳上眾人卻沉默得出奇,竟無人回應!長泉撇著嘴,目光望向一旁;宣儀想要舉杯,卻被長泉拽住衣袖,愣然不知所措。容午耬目不斜視盯著自己桌前,仿佛思索著什麼,一幹武將也默不作聲。許多人目光卻望向右首第二桌上一位五十歲的老者,此人衣冠華麗,手撚胡須,冷笑不止。
此人我入城時在人群裏見過,當時卻未說話,此刻看來,若非長泉和宣儀貴為公主坐了右首首席,這貴族官吏首席當非他莫屬,而從眾人以他馬首是瞻可以推測,此人在壽春除了地位尊崇,勢力也必然超眾。
我笑了笑,轉頭向公子言道:“言兄,能否給我引見一下這位老丈呢?”說罷,起身拉著公子言來到這老者席旁。
公子言道:“殿下,這位是壽春守牧使,世襲子爵,名諱上景下軒,景家在我大苑地位尊崇,世代鎮守壽春,乃我國棟梁!”我一聽便明白了,原來壽春是這老兒的封地,如今我來頂替他的守牧使之職,等於變相奪去了他的封地,他自然不樂意。
我一抱拳道:“景爵爺,今日得見,本殿下這廂有禮了!”景軒懶洋洋站了起來,卻不正眼瞧我,冷然道:“殿下這般多禮,老夫卻不敢當啊!”
要想令苑軍與廖軍開戰,必先掌得壽春軍政大權,若是有人製肘,定將困難重重,此人疑慮者,乃我欲奪之封地,倘能打消其疑慮,或可有為,想到這裏,我道:“不知爵爺認為本殿下適才所言,有何不妥之處?”
景軒目光一斂,冷冷道:“殿下適才言道,前來接掌壽春軍政,實非本願,本爵聽聞此話,似有看不起我壽春之意。想我壽春地衝要塞,南接苑、楚、易廣陌平原之良田富饒,北通廖、光之礦藏、牧場,西臨鄱陽三百裏浩淼之魚米,東納吳越大地之景秀風華,人道是,‘江南富庶第一城’!如此肥食,大許竟不屑一顧乎?”
我點點頭道:“壽春之富庶,名播天下!此言確實不虛。但此番廖韓公大軍逼境,不知爵爺尚可保得幾時?屆時城破之日,爵爺苦心經營之名城,盡歸廖軍所有,以廖韓公侵吞東南之野心,坐擁如此富庶膏腴之地,苑國國滅之日,為時不晚矣!”
景軒逼視著我,亢然道:“隻怕壽春未破,朱顏已改!”廳上眾人聞言都不禁低聲附和,點頭耳語不止。
看來這種顧慮在壽春文武官吏貴族之中zhan有相當影響,若不當眾表態,難消眾人疑慮。我在花廳上踱了幾步,心中已定,朗聲道:“當前廖韓公野心極大,第一步伐越攻苑,占奪壽春,第二步便是侵吞東南,第三步以東南為資西進大居,南滅大楚。若是我大許坐視不顧,潔身自保,他回過頭來便揮師北上,與我大許決戰!如此戰略,是我大許堅決所不容的!故我兄長斯太子遣我前來壽春,一者輔助大苑領軍相爭,二者表明我大許心誌,斷不容他禍藏天下!爵爺顧慮我前來壽春的目的,無可厚非。實話說,壽春雖富,但要背約奪城,我大許卻還不至於為此而觸怒天下!大許國富兵強,新鄭礦藏、東郡糧倉、邙山牧場,哪一樣不是天下聞名?若是爵爺不放心,我可與爵爺擊掌立誓,此間事了,這守牧使一職,原樣奉還,本殿下立即啟程,遠離壽春,若違此誓,人神共憤!”
景軒聞言一怔,半信半疑道:“殿下果然願意與景謀立誓?”我朗聲道:“有何不可?”當下右掌伸出,與景軒連擊三掌。我本就打算目的一達便立刻逃離壽春,更何況以公子離名義與景軒擊掌,這誓言於我毫無不妥,倒是景軒擊掌已畢,立時容光煥發,端起酒盅,與我連飲三杯,哈哈笑道:“殿下實是爽快之人,恕老朽直言,與殿下平日英名不符啊!”
我奇道:“平日英名?此話何意?”景軒笑道:“不談,不談,哈哈!”我立時省悟,公子離雖說出師不到兩年,且多不在外拋頭露麵,但景軒因此事關係太大,定然將公子離平素為人性格打探得大致不差,我剛才的那番言語,與公子離平日所為背離甚遠,所幸這老兒大喜之下,不加疑心,看來以後需要掩飾掩飾。
安撫好這守春的本地權貴之後,我向廳上眾人舉杯道:“各位,本世子既然到此,各位權且放心,廖軍雖強,我等不必將它放在心上,今日盡管飲酒,不醉不歸!”
一聲嬌叱從身後響起,語音清脆,聲調卻不客氣:“憑什麼殿下有如此自信,難道我大苑除了請你前來,便無他法可施了麼?”我回身一看,正是長泉,隻見她目光逼視著我,一臉的不服氣。公子言在一旁卻喝了起來:“長泉!怎得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