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3)

陪公子言和景軒又閑侃了好一陣子後,他二人拜辭出去,我向守牧府後院行去,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順便理理今後的思路。

當夜寅歌再次潛入我房中,一見我便道:“大人,你府上守軍倒是沒有了,但前後院門還有密探盯著,大人可要小心。”

我點了點頭,問道:“讓你打探的事情如何?”寅歌道:“這個末將已經探聽到了,長泉是苑伯之妹,大將歇同夫人的掌上明珠,長泉乃是公主的賜號,閨名英兒;那宣儀則是越國國君之女,排行第五,越人稱為五公主,其姐四公主嫁與苑伯做妃,她從小就跟著姐姐來到苑國,在苑國長大,被公認為苑越第一美人!”

我笑了笑道:“連閨名都查出來了,她們來此的目的查到了麼?”寅歌臉一紅,道:“這卻未曾查到,不過聽說長泉自幼習武,此次是偷偷從大將軍府中溜出來的,準備來壽春軍前效力!那宣儀公主便與之結伴,聽說自幼便和公子言青梅竹馬,可能此行是為了與公子言相見。”

我聽罷,胸中一酸,忙岔道:“你上次說想一個法子可以讓我們聯絡更便捷,想好沒有?”

寅歌道:“回大人,這法子屬下已經帶來了。”說著從身後被囊中掏出一隻鴿子,我一見奇道:“這卻有何用處?”寅歌道:“上次兆行曾跟我說起過,他們家鄉馴養鴿子報信,他也隨身攜帶一隻,以便與家人經常聯絡。據說這鴿子很會認路,小的曾試過,確實很靈!”

我仔細打量著這隻眼光靈動的白鴿,心中十分好奇。寅歌教了我在信鴿上如何綁縛竹片以及喂養之法,便趁夜離開了。我則看著籠中鴿子,慢慢合眼睡下,眼中全是宣儀的影子。

這兩天來,我每日都到大堂上升案,卻沒有一個官員前來報到,令我有一種無處使力之感,派人去叫,卻都推說生病或外出,如此明目張膽的怠慢我,實在令人氣惱。無可奈何之下,隻好回內廳休息,而從大堂回內院一路之上竟發現府中仆役越來越少,心中好生納悶。

第三日上,大堂仍無官吏前來奏事,我隻得又回到內堂,氣悶之下便想出門走走。隨即高聲喊道:“來人啊!”隔了半晌都無人應答,我又連喊了幾遍,正自奇怪,從門外跑進一個府吏服色的人來,十八九歲的模樣,跪倒道:“大人有何吩咐?”

我見他慌慌張張,衣襟上滿是塵土之色,不由氣道:“你剛才哪兒去了,叫了半天怎麼都不過來?我才剛上任沒幾天就敢這般怠慢於我?你好大的膽子!”

那人忙道:“非是小的怠慢,這府裏現在統共連上小的在內就兩個人。我在公堂上任職,大人內府裏還有個丫環,適才出門購買果蔬去了。小的一直在前院打掃,聽大人叫喚,這才趕來,故此遲了,請大人恕罪!”

我一聽便愣住了,道:“諾大一個守牧府怎麼才兩個人了?這是什麼緣故?那些人哪裏去了?”

那府吏道:“原本府上還有六名傭人,十二名府吏和一位師爺呢。可這幾日師爺說老爵爺城外的山莊缺人,待遇豐厚,月例比這裏多一兩,於是大家剛才都收拾好隨師爺去了。”

我呆了半晌,問道:“你為何不去啊?”那府吏苦著臉道:“小人家境貧寒,又不懂得巴解師爺,因此他不肯帶我。”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想必那丫環境況也是如此了。可為何景軒要跟我來這手呢?難道他還不信任我麼?他這樣怠慢我,明顯想趕我走,可我明明已經跟他擊掌立誓,聲明此間事了我立時走人了啊。

思索一陣,不得要領,我又問:“你們在這裏月例多少?”那府吏道:“一月一兩。”我哦了一聲,道:“這樣吧,你好好跟著我幹!我一個月給你三兩!”

見那府吏並未露出多少喜悅之色,我奇道:“你難道覺得不夠?這可比老爵爺給的多一兩啊。”那府吏臉現猶豫,唯唯諾諾,不敢應聲。我沉住氣道:“你有什麼話就說,我不怪責你便是。”

那府吏抬頭看了看我,方道:“既如此,小的就直說罷。大人給的月例倒是不少,但恐大人給的時間不長。”我一征,道:“你怎知曉?”

那府吏道:“師爺和其他人都這麼說,說大人就是來過渡一下,掛個名頭,其實大人這位子還是要還給老爵爺的。”

我一聽之下便明白了,這景軒分明是為了維係他自己守牧使的權力,故意從各方麵掃我威信,想讓我在這段時期無所作為!這些話肯定傳遍了壽春大街小巷,今後誰還會聽我的?好你個景軒老兒,難道你就不怕得罪大許國嗎?真是膽色過人哪,哼哼!

我越想越悶,此刻卻無法可施,見那府吏還跪在麵前,心中歎了一聲,此事卻和他沒有幹係,便道:“起來吧。”那府吏方才站直身子,用手反複揉搓著膝部,顯是跪得酸了。

生了半天悶氣,肚子卻餓了,我問道:“你叫什麼來著?你剛才不是說還有個丫環買菜去了麼,怎麼還不回來?”那府吏道:“小的姓祁,大夥兒都管小的叫祁猴兒。那丫環叫四兒,不知道怎的現在還不回來,要不小的出門看看去?”

我一看他尖嘴猴腮樣,果然不負祁猴兒的名頭,不由一樂,開懷不少,道:“不必了,咱們上街找家館子好好吃一頓。猴兒你給我記住了,不管我呆多久,但凡呆一天,隻要你好好跟我,便有你的好處!”

祁猴兒撓撓頭,道:“大人既如此說,小的敢不從命?”

我回到內室,換了便裝,從行囊中取出些瑣碎銀兩,跟著祁猴兒出到門外。此刻人在陌生之地,更需籠絡一個對此地知根知底的人,我決定先好好請他吃喝一頓。堂堂大居國護衛長、大苑國封疆大吏守牧使大人居然要討好巴結一個府中小吏,說起來也是個笑話,我不由暗暗搖頭,一陣好笑。

轉過兩條街,忽見前麵人群擁擠,圍著不少人看熱鬧。走到近前,聽得裏麵有女子啼哭之聲,更有一個粗魯的男子聲調嚷道:“你他媽還折騰什麼呢?不乖乖跟我家公子走!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福分啊!”跟有幾個人在旁怪笑道:“走吧,小娘子,我家公子看上你可是你前生修來的,別害羞了!”我本不打算看熱鬧,但這麼一聽,便知有人當街欺負弱女,心中本就不快,此刻便要管上一管!

看樣子祁猴兒也是個愛看熱鬧之人,見我往人群裏邁步,早就往前一躥,硬擠開一條路,探頭伸脖湊著看,這一看卻臉上變色,喊道:“四兒!”

我往裏一看,隻見幾個潑皮挽起袖口,正拖拽一年輕女子,那女子頭發散亂,脖領袖口衣裳已被扯碎,正自啼哭抗拒,地上落翻了一個籃子,青菜果蔬被踩得稀爛。

那女子聽見祁猴兒叫喚,猛地一掙,那幾個潑皮猝不及防,竟被她掙脫,被祁猴兒一把拉過來,護在身後。她稍稍理了理雲鬢,立時顯露出清秀的麵龐,眼珠兒卻仍在唇角掛著。

幾個潑皮身後一位風liu胖公子哥兒手搖折扇,油頭粉麵,笑著道:“小的們,有護主兒啊。今兒你們可得給爺我表現表現。”潑皮們嬉笑著過來,動手就要抓四兒。

祁猴兒著急得回頭望來,叫道:“大人!這是府上四兒,您快管管吧。”不用他張口我都管定了,待那幾個潑皮近得身來,我飛起一腳,趕在最前那位閃躲不過,被踹中胸口,人頓時向後飛去,將身後幾個同伴壓倒在地。

幾個潑皮掙紮著爬起,大罵著又衝了過來,沒走兩步卻都雙膝一軟,跪倒在街市上。這一腳的力度我自己有分寸,不會太過傷人,但這些潑皮要想在三天之內還能行動,卻是休提了。

那公子哥兒一怔,盯了我好一陣,仿佛看一個怪物般,顯然覺得有人敢跟他過不去實在是不可思議之事。他緩緩踱步過來,扇頭一點,喝道:“你是何人,敢管公子爺我的閑事?”

祁猴兒叫道:“這位便是我們大人…”見祁猴兒要報我的名頭,我連忙止住,要是傳出去守牧使在大街上和潑皮打架,以後要使動手底下的官吏們便更難了。

我緩緩道:“這姑娘是我府中下人,公子如此強搶,似乎不妥把。我看今日之事就算了,你我互不追究,可好?”剛到壽春,對這裏的情形不太熟悉,此人敢於當街強搶民女,來頭肯定不小,是故我不願多得罪他。

那公子嘿嘿冷笑一聲,搖著手扇晃著腦袋道:“這小娘子莫說是你家下人,便是尊夫人,今兒我也要定了!你若乖乖送與我便罷,若是不然,我定教你從此在這壽春府永遠消失!”

我冷冷道:“難道這壽春便沒有王法了麼?任你當街為惡逞凶!”那公子哈哈大笑道:“王法?哈哈!看來你才到我壽春沒幾日啊,你去打聽打聽,這壽春方圓數百裏地,王法二字,誰說了算!”

我笑道:“不知公子是哪家府上的?在下洗耳恭聽!”

那公子身旁一個家奴打扮之人叫道:“你個沒見過世麵的外鄉人也敢在壽春跟我家公子爺這般說話,真真才是無法無天了!聽好了,我家公子爺乃當今壽春城門尹崇大人膝下唯一的公子爺,你若照我家公子吩咐乖乖地把那小娘子送上來,我家公子爺便不追究,否則,哼哼!”

原來是負責守衛壽春的城門尹家中公子,難怪那麼張狂。那個城門尹叫什麼我卻忘了,不過好像記得是個大胖子,難怪生出這麼一個胖兒子。我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崇大人家的公子,失敬!小猴兒,咱們走!”

剛轉身沒幾步,隻聽那公子哥兒喝道:“好你個不識抬舉的東西,有膽給我站住,待我叫人打斷你的狗腿!”

我猛地回過身來,雙眼盯著那公子哥兒,便要上前結果了他的狗命,忽然靈機一動,按住劍鞘的手指鬆了開來,低喝道:“我就在這裏等你,多帶些人來,免得我下手太重,你一個不夠瞧的!”

那公子哥兒見我眼神中凶光大盛,身子一哆嗦,手指著我,顫著聲道:“你,你,你等著,說話算數,可不許跑了,我這便去叫人!”說罷領著家奴撒腳向城西飛奔,那幾個潑皮也互相攙扶著跟去。

街上看熱鬧之人都臉上變色,一個小夥子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湊過來低聲道:“公子爺,您就快走吧,別在這裏傻等了,否則小命都不保啊!”許多人紛紛附和,更有人指點我出城逃走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