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胖公子為質,我緩緩退上酒樓,身旁的城衛隻得讓開。祁猴兒忙將胖公子與那幫家奴捆在了一起,坐到我身邊,張著大嘴半天合不攏,道:“大人武藝竟然如此了得?小的欽佩萬分!”
我微微一笑,沒有作答。他又歡喜的歎道:“大人在城衛軍前施展這一絕技,看來此刻我等要走,他們定是不敢再追擊的了。”
我笑了笑,道:“我並非要在城衛軍前故意顯露武功,剛才放他走,便是要他把城衛軍給我請來,我好有借口。”
祁猴兒撓了撓後腦勺,不解的問道:“什麼借口?”小四兒卻是眼中一亮,道:“莫非大人想奪取城衛軍兵權?”
我讚道:“好聰明的小媳婦兒,來,我敬你一杯!”
又過了一會兒,樓下再次響起大隊兵馬開到的聲音,想來城門尹親自率領大軍前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喊了起來:“樓上的人聽著,我家崇大人來了,快將我家公子放了,我家大人有好生之德,便放了爾等一條生路。”
我向祁猴兒道:“你下樓去,告訴城門尹,讓他叫上景軒和公子言一起來,否則我就殺了他兒子!”
祁猴兒滿臉興奮得跑下樓去,過了一會兒,皺著眉又回來了,道:“他不肯,說我們再不下去,他便要放火燒樓。還說他兒子好幾個,死一個不在乎!”
那胖公子在旁聞聽此言,立時哀求道:“壯士不要殺我,放了我後,在下必定奉上大筆金銀,讓壯士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壯士切不要殺我!”
我“哼”了一聲,看來不顯顯手段,那崇老兒是不肯就範了。向祁猴兒道:“把他耳朵給我剁下一個來,扔到樓下去!”祁猴兒雀躍著提刀來到胖公子跟前,那公子嚇得渾身哆嗦,一個勁兒哀求。
隻聽一聲慘叫,胖公子左耳已被祁猴兒割了下來,祁猴兒提著耳朵從樓上拋了下去,樓下一聲驚呼,我挑簾側頭望下去,隻見一個四十來歲肥胖漢子頂盔貫甲,咬牙切齒的向樓上望來,正是幾日前見過的城門尹。他猛然舉手要發令放火,卻又猶豫了片刻,無力的將手垂下,一臉憤恨和沮喪,低聲向一旁的另一名都尉說了幾句,那都尉騎馬飛馳而去。
我旁若無人的喝了一杯酒,再看那胖公子,早已疼暈了過去,身旁同捆著的二十多個家奴也都臉色煞白,渾身哆嗦,驚恐的望著我。
祁猴兒提著鐵尺緊張的從窗邊走到樓梯口,來回的巡視著,小四兒坐在座兒上,閉著眼,輕輕歎息了一聲。
又過了好一陣子,樓下響起雜亂的馬蹄聲,看來景軒和公子言二人之中,必是有一人到了。
我一挑簾看下去,原來是公子言到了,便轉頭向祁猴兒吩咐道:“你下去向那個白衣公子稟明,就說公子離在樓上,請他上來相見。”祁猴兒轉身下樓,片刻之後,樓梯間腳步響起,緊隨著祁猴兒上來三個人,正是公子言、商卻和施賓。
公子言一上樓便道:“原來是你!卻不知為何要擒獲城門尹的公子?”我把來龍去脈向公子言講述一變後,公子言張大了嘴,半天後方恨恨的道:“竟有這等事!這老匹夫,縱子行凶,為搶民女私自調動城衛軍,我看他這城門尹是不用當了!我這就把他叫上來!”剛要轉身,卻被商卻一把拉住,道:“且慢!”
公子言愕然道:“怎麼?”商卻緩緩道:“雖說城衛軍歸守牧使管轄,守牧使大人有權撤換,但怎麼說這崇柘畢竟是景爵爺提拔起來的人,還要給景爵爺留些麵子才是。況且公子言雖為國君之弟,卻無權幹涉貴族封地之事啊。”
公子言撓了撓頭,道:“這卻如何是好?總不能看著這匹夫安然歸去吧?”商卻笑道:“這卻不然,有守牧使大人坐鎮此地,怎麼做,咱們且看守牧使大人的。”公子言聽罷笑道:“也是,就等景軒來再說,看他有什麼狡辯的。”
我看了看商卻,他不動聲色的在公子言身旁坐了下來,挑起簾來靜靜的關注著樓下,不由一陣冷笑:“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不願得罪景軒這幹地方勢力罷了,你怕,我還怕麼?把你們叫來,並非是做主的,不過讓你們做個見證而已。”念及此,給公子言斟上酒,與他共飲起來。
商卻忽道:“景爵爺來了,我去請他!”說罷下樓而去,一會兒工夫便陪著景軒上得樓來。景軒也許早已聽商卻說起我在樓上,見到我並不驚訝,隻是施了一禮,道:“殿下安好?”我還禮道:“爵爺安好?”
商卻將來龍去脈向景軒說了一遍,公子言也偶爾插嘴說了幾句,景軒默默地聽罷,閉著眼想了想,道:“為崇柘小兒之事,驚擾了殿下,老夫這廂賠罪了。照楊君不願幹涉地方政務,也是顧念老父情麵。至於此事究竟如何處置,老夫已不是守牧使,城衛軍雖說由老父一手培養,但畢竟現在已歸離殿下掌管。事已至此,為安殿下之心,為平百姓民憤,殿下說怎麼辦,老朽更無一句多言。指望各位能顧全老朽臉麵,老朽便感激不盡了。”景軒慢條斯理,一句一字說完,便不多言,令我實在無從細究其真實想法。
不過私自調動城衛軍鬥毆強搶民女這一條是坐實了的,既已到了這個地步,這城衛軍權我是一定要拿下來的,便道:“既如此,咱們便先將崇柘革職,他既是景老爵爺的人,便不再多追究了,公子你看可好?”
公子言應聲道:“如此最好,也保留了老爵爺顏麵。施賓,你去將崇柘等一幹將校帶上來。”
那崇柘等十餘人被帶到了樓上,崇柘一見是我,頓時明白了,雙眼一閉,身子顫抖,隻是不停的哀歎“孽子!孽子啊!”我宣布了對崇柘的處罰,著革去城門尹之職,回家養老思過,而跟隨胖公子帶兵前來興師問罪的那個都尉下獄,等候判決,餘人一概不問。
處理了這件事,心頭一陣鬆快,崇柘革職,這城門尹一職我便要好好找一個自己人頂上,這一決定關係重大,可不能馬虎。正盤算著,忽聽商卻道:“城門尹一職關係著壽春的守衛之責,不可空缺,我叨個擾,我家公子幕下施賓,以前曾在我苑軍中出任過驍騎都尉,對於領軍打仗甚是在行,不知守牧使大人肯否讓他在此期間暫攝城門尹一職,讓其曆練上一二月,等大人找到合適人選,再行任命?剛才大人所處罰的西營都尉嘛,我看可以由大人府中這位祁壯士擔任,雖說破格提拔有違體製,但我觀其膽色過人,此次由立了大功,定能堪當此任!若是不行,再撤換卻也不遲。守牧使大人以為如何?”
我一聽便愣住了,一股怒意堵在胸口卻又發作不出來。一則這人選我本就準備考察考察,此時根本提不出來,商卻提議讓施賓曆練一二月,我真想不出什麼拒絕的借口。而且公子言在座,施賓平素和我關係也不錯,這些都令我無法拒絕。二則他提出讓祁猴兒擔任西營都尉一職作為我出頭辦這件事的彌補,也算給我個交待。
這一招可令公子言不動聲色間坐享漁人之利,成功打入壽春地方勢力而又不得罪景軒。雖說隻讓施賓曆練一二月,可一二月的約定一過,我還能真把施賓撤下來麼?再說到時候我在哪兒都不知道了,還怎麼管這些事情呢?這商卻實在算個厲害人物!
公子言一聽,扭頭道:“這恐怕不妥吧。施賓以前雖是驍騎都尉,但不帶兵已久,何況是我的人,到弄得好象我在這裏爭兵權了呢。”我一聽不由得苦笑,這公子言說話也太不注意,這不是明擺著把我今日所為定為爭奪兵權了麼?可他平素為人便是這樣,我也無法計較,反而要幫著說話,當下勸道:“施大哥功夫了得,以前又帶過兵,我看這個提議不錯,公子就不要再推辭了。”我望向施賓,見他一臉感激之色,便報以一笑。
城門尹算是校尉之職,比都尉大一級,施賓擔任了這個職位,就算以後跟公子言回到國都去,也可名正言順的出任校尉一級的職務了。此刻我幫他說話,他自然感激不盡。
回到守牧府,祁猴兒蹦著跳著歡呼起來,忽然由一個府吏一下升為都尉,那是跳了六級了,而且這個都尉還是掌管兵權的都尉,手下統轄五百城衛軍,讓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我笑道:“你個猴崽子居然領兵了,倒是給我好好幹!跟著我,你吃香的喝辣的,爺我不會虧待你!”
祁猴兒翻身拜倒在地:“爺的大恩大德,祁猴兒無以為報,從此甘心為奴,謹供驅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小四二也跟著拜下起誓。我一愣,他二人如此,等於從今後算我的家奴了,這般以平民身份甘心為奴,世上也不多見,對於我更是頭一遭,一時間我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我點點頭,道:“小猴兒,你們兩口子既然願意跟我,我就不說什麼別的,今天教你帶兵的方法,當這壽春城衛軍的都尉,沒別的,這頭一條,把當官全換成你的心腹和朋友,若是沒有心腹和朋友,不要緊,就把士卒中有本事的都提起來當官,把原來的官給我開了!明白了麼?”
祁猴兒道:“這個當然明白!爺到壽春是要辦大事,自然要用聽話的人,回頭我就把帶兵的都換成我哥們弟兄,再把有本事的士卒提起來當官,保證把這支兵給您帶成親信和心腹!”
見他那麼機靈,我笑了起來道:“可你別給我亂來,把戰鬥力給削弱了,沒有戰鬥力的部隊我要著可沒用。這樣吧,過幾日我派幾個人到你那裏給你當官,保證把你的兵都練成精兵!”
入夜,我想著今天的所作所為,不由暗自興奮,這一來,壽春的官吏們將對我刮目相看,恐怕再不敢對我陰奉陽為了。隻是不知如何才有借口插手長庸關守軍的事務呢?想不出個所以然,我削下一塊竹片,上麵寫下讓寅歌帶十名護衛擇日潛入我府內的命令,綁在鴿子腿上,將這個小生靈放飛入黑漆漆的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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