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3)

長泉緊抓住宣儀雙手,顫聲道:“是不是苑莫謀逆得手了?郎先將軍呢?他不是領兵救駕來了麼?還有,馬將軍,他們二人合兵討逆,苑莫怎麼抵擋得了?”

宣儀道:“不是的,我剛到苑唐城外,便看見城樓上飄著‘馬’字大旗,我以為馬將軍和郎將軍已經鏟平了叛逆,就打算入城。可是我忽然想,郎先將軍是主將,為和不掛郎將軍的旗號,反而是馬將軍的呢?便找了附近百姓打聽。那些百姓說,歇大將軍謀反,命郎將軍帶兵逼宮,城守將軍苑莫奮勇抵抗,盡忠而死。郎將軍率大兵攻入苑唐。所幸馬將軍終於明白歇同和郎先的陰謀,當即舉兵起事,將謀逆的狼先將軍等一幹部屬誅滅,現正加緊防守苑唐,準備誓死抵抗歇大將軍的叛軍。”

長泉隻聽得張口結舌,期期的道:“郎先將軍謀反?這,這不可能啊,他和我父親幾十年的交情了,我父親明明是派他來擒拿苑莫的,那苑莫才是和我二叔串通謀逆之人,這不是你們親口告訴我的麼?如姐姐,後來呢?你有沒有進宮去看我大伯父?他怎麼說的?”

宣儀搖頭道:“我沒有進城,你大伯父他,他已經……”說到這裏,語言又止,眼光看著我,卻說不下去了。見此情狀,我心中已然明白了八九分,默默歎了口氣。

長泉一呆,拉著宣儀的衣袖,急道:“我大伯父怎麼了?他究竟怎麼了?你說話啊。”見宣儀半晌不答,隻是猶猶豫豫的看著我,便轉頭向我道:“你們倒是說話啊,究竟由什麼隱瞞著我的,你們倒是說出來啊。”話語中漸漸帶有哭腔。

宣儀終於道:“你大伯父已然*身亡了。”

長泉大驚,道:“你是說我大伯已經……?那我母親呢?我母親怎麼樣了?”

宣儀低聲道:“你大伯走的時候,伯母陪在他身邊,他們,他們一起……”

長泉目光呆滯,搖著頭喃喃道:“這不可能,你們都在騙我。你都沒有到苑唐裏去過,你怎麼知道的?你為什麼要騙我?”

宣儀道:“我雖然沒有進到城裏,但我抓了好幾個馬乾竺下屬的軍卒,他們都這麼說,其中一個在攻打王宮的時候就在場。我用了酷刑逼問,他們是不會說假話的。”

長泉臉色發白,身子一晃,站立不住,栽倒在地。我心中一揪,頓時慌了,連忙過去將她扶起,宣儀也搶步過來仔細察看。經過一番推拿揉穴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看了我們一眼,她一句話沒有說,強自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向馬匹走去,我忙道:“你要去哪裏?先歇會兒再說吧。”

長泉搖搖頭,道:“我去苑唐,我要去那裏看看,我要問問馬將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心中一歎,走過去拉住她,卻被她甩開,我柔聲道:“苑唐不能去的,我們另想法子罷。”

長泉忽然對我大喊道:“走開!別拉著我!”

宣儀見她不聽,也忙過去攔著,被長泉使勁的甩開,她就從後麵死死拽著長泉衣袖隻是不放,眼淚卻流了下來。

我走到長泉麵前,緩緩道:“苑唐為何去不得,我可以告訴你。發生了這些事情後,最大的受益者是誰,相信你也清楚,就是你二叔照楊君。而在苑唐為照楊君完成這一切的人,活下來的隻有馬乾竺,因此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馬乾竺是你二叔的人,所以被他所殺的郎先將軍定然不會有謀逆之心。我的公主殿下,你若是這麼便去了苑唐,那不是自投羅網麼?”

長泉聽罷頹然坐在地上,號啕大哭了起來,我坐在他身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宣儀忽然望著我,道:“如果苑莫和馬乾竺一樣,都是公子言的人,他就沒有戰死的理由了啊。”

我一呆,苦苦思索了片刻,和宣儀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心底裏升了起來,在耳旁炸了開來。宣儀臉色慘白,我們二人異口同聲道:“中計了!”

我苦笑道:“好個一石二鳥之計!將郎先從歇同身邊調出,閻冥便可放手布置而無任何掣肘,同時引郎先和苑莫自相殘殺。他好從中漁利。隻是沒想到歇同讓馬乾竺為副,卻白讓他撿了個大便宜。可他怎麼就算準了那天晚上我會去他府上夜探呢?”

宣儀神色淒然,道:“他和那個什麼‘安兄’在小屋裏所談的話,不是說給你聽的,而是說給我的。他不知道你會去,他隻是算準了我會返回去偷聽,也許他已經知道我就在屋子後麵,才故意說了那番話的。”

我默默點了點頭,道:“怪不得那天救長泉的時候如此容易,以白家拳門白嵩和白衡之精明,怎麼會同時離開庫房呢?我這個笨蛋!”我的心痛悔到了極點,連連煽了自己好幾個耳刮子。

宣儀臉色慘然,向長泉道:“英妹妹,我們都中了他的奸計,若是你和歇伯父沒有聽我們的話,便不會派郎先將軍到苑唐來,情況也不至於如此糟糕。”

長泉臉上滿是淚痕,不理會我和宣儀,隻是喃喃道:“騙我,都在騙我。我二叔騙我,我師父騙我,閻冥騙我,馬乾竺騙我,連你們也在騙我……”

我和宣儀愧疚不已,望著長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長泉哭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又去騎馬。我和宣儀向她道:“你又要去哪裏?”

長泉道:“我要回壽春,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我要去救我父親。”揚緶便向壽春方向而回。我和宣儀隻得上馬,緊緊跟在她身後。

就這麼短短幾日間,我們從壽春向苑唐拚命趕來,如今卻又要拚命趕回去,我越想心裏越發堵得慌,好個公子言,總有一天,我也要讓你嚐嚐這無奈的奔波之苦!

為了避開從壽春就追蹤而來的苑軍,我們三人專揀小道而行,既不好走,又繞了彎路,因此便多耽擱了時辰。夜間露宿之時,長泉經常從夢中驚醒過來,然後伏在宣儀懷中痛哭,而我則無言的在一旁徒勞的安慰著。如果說這幾天裏長泉都是在悲傷中煎熬著,然則我便是在無奈中痛苦著,眼看著心愛之人忍受著如此巨大的折磨,我卻無能為力,這種滋味,比她又能好受到哪裏去呢?

終於趕到了壽春城外,按照我和宣儀的意思,等到天黑之後再想辦法入城,應該是比較妥當的。可是長泉無法再等了,她決然的神情令我心中一沉,我知道無論如何是說服不了她的。於是我們在一戶農家用銀子買了些舊衣服換上,用頭巾將頭發包住,打扮成農夫的樣子。

宣儀小心的盤著頭巾,做成一個花結,見我看著她,衝我粲然一笑,道:“你說好看不好看?”

我冷冷道:“你還是不要去了,就呆在這裏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