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秦申詢問對策,楊步之微笑著端起酒杯,向秦申敬上。秦申連忙飲了,等待楊步之的答複。楊步之卻不說話,又給秦申斟滿,道:“請將軍再滿飲此杯!”秦申一愣,隻得再飲了,望向楊步之時,卻見他又斟了一杯,向秦申勸酒。如是連著六杯下肚,秦申酒量雖好,卻眼見楊步之更是海量,六杯下肚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不禁心中打起鼓來,笑道:“楊兄這是何意?申已不勝酒力,這酒就暫免了吧,還望兄台繼續指教。”
公子雲連忙搶過楊步之遞來酒,笑道:“這杯我便替秦將軍飲了,請楊兄繼續適才談論之題,解我胸中疑惑。”言罷,一仰脖灌了下去。楊步之含笑點點頭,道:“我三人共聚一桌飲酒,我與將軍對飲,將軍若不勝酒力,便可請碩春君出馬,在下自問酒量雖豪,以一敵二之事,卻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秦申見他忽然說出這番沒頭沒腦的話來,心中奇怪,仔細品味,卻不由一動,終於醒悟,手指楊步之連連笑道:“原來楊兄竟是此意!此計甚妙,果然甚妙!”轉頭向公子雲道:“卻不知碩春君以為如何?”碩春君也笑道:“楊兄見識不凡,竟能出此上策,我公子雲甚是佩服!如若居、楚兩國能夠結盟,我便要代敝國國君,感謝楊兄!”說著,親手給楊步之斟滿一杯,二人對視一笑,十分爽快的幹了。
秦申忽然覺得意味之中,殊不對勁,思量了一番,猛然間有所醒悟,再仔細回想碩春君和楊步之二人今日一搭一唱配合默契之狀,心中更加肯定,原來自己全然想錯了。楊步之來到府上求見,並非想請自己為他牽線結識公子雲,而是事先便與公子雲約好,要賺自己入轂。嘿嘿,好你個楊步之,不知道公子雲許了你多少好處,竟然如此賣力為他說項!這一節倒是想明白了,可秦申卻發現自己對結盟提議實在難以拒絕。先不說與楚國結盟能夠讓苑國極為忌憚,便是自己陳說居異伯進兵陶、暹之時,也確確實實多了一個極好的理由:既然不用顧忌南麵的楚國起兵掣肘,進兵之時便無後顧之憂矣!想罷多時,盤算已定,就算不能拒絕這個提議,也要好好敲楊步之一筆!
和公子雲商議了一番,計議妥當,由秦申出麵將公子雲引介給居異伯,力主推進兩國議盟之事。於是杯舉頻頻,直喝得三人酩酊大醉。臨別之時秦申半眯著眼睛拍了拍楊步之的肩膀,道:“楊兄高明,不知此番,呃,得了多少好處,可要…可要分一杯羹與秦某,呃,否則,否則便…不夠意思!”一句話說出來,登時嚇得楊步之臉色煞白,心中驚疑不定,酒已醒了大半。
第二日醒來,已經日上高竿,秦申洗漱已畢,仍覺有些微暈,那卻是昨日喝得太多的緣故。想起和公子雲初步訂下的計策,心中不禁高興,和前院衙役支應了幾句,讓他們一如既往料理公事,自己則回到後院練劍,隻等長泉行獵歸來,便向她說與此事。這計策若是能行,自己便極有可能領軍出征,功勞大了,手中有了兵權,就多一分為長泉報仇的把握和機會,想來長泉也定然會十分高興的。欣喜了一陣,忽然又想,居、苑已有盟約,就算自己掌了兵權,也仍是無法出軍苑國,除非兩國背盟,可是什麼時候才能如楊步之所言那般,兩國重操戰事呢?想到這裏,又不免有些沮喪。
到得月上枝頭了,長泉仍未回來,秦申算了一下,她行獵已然兩個夜晚未歸了,難道今夜依舊?心中擔心夾雜著思念,稍有些心神不寧。於是差人到路赫將軍府上詢問,自己則在屋中靜候消息。那仆役過了片刻便回來了,向秦申回道:“路大將軍請大人毋庸擔憂,路家小姐也一樣未歸。路大將軍言道:‘昭義公主約集赴城外行獵之事甚是平常,往往數日不歸,請大人放心。’”聽了仆役的傳話,秦申才放下心來。
連著幾天,昭義公主主持的西郊行獵仍未結束,而居異伯也仍未上朝聽政,秦申便也隻得在府裏呆著,每日處理完公務後,便在居商城裏閑逛一番,或是與居奇豹、公子雲、鹿賈、楊步之等人暢飲一宿。
這日公務處理完後,便無事了,又欲約一幹好友出去飲酒,卻被告知均都有事在身,無法前來雲雲。楊過這幾日家裏老母有疾,一直在家伺奉;鬥介、石厚和隨崇明相約前往北郊蕪山遊玩,昨日曾前來邀請自己,自己卻推辭了,早知道便跟他們一起去了,也省得一人無所事事。無奈之下,便一個人從府裏出來,在居商城的大街小巷閑轉。
時已隆冬,日頭雖然尚好,天晴無風,但陰冷的寒氣依舊隱隱讓人顫栗。居商城因為是國都,人氣便不受這寒冷影響,街上與平日裏一樣,仍是一片繁華之象。秦申看看這邊貨郎所販之物,轉轉那邊店鋪擺出來的布匹,一路上到也是其樂融融。感覺腹中似有些饑餓,抬眼望見一家酒樓,便信步而入,由著小二引到二樓窗邊一張桌旁,隨意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壺花雕,自顧自望著街景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