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方得到認可,氣焰更囂張了,仰頭將手裏酒一飲而盡,仍了杯子看向秦桑綠,慢悠悠道,“當然,阿桑除外,阿深在她眼裏,從來都不算什麼。”
鹿米米神色有些尷尬,秦桑綠臉色微冷,仰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紀南方,有完沒完?”
他像是喝多了酒,眼睛一瞪,立刻嚷了起來,“就是沒完!”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紛紛看過來,顧念深站起來,越過眾人走向這邊,秦桑梔頓覺尷尬,她可以和紀南方大戰八百個回合,但,在顧念深麵前她做不到,她隻有一種拚命想逃的感覺。
紀南方這個王八蛋,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腕,她側頭,冷冷地看著他,她生來自有一股凜然的氣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你,氣場十足。
“秦桑綠,你憑什麼橫?還不就靠阿深護著。”
顧念深走過來,眸光流轉,輕聲道,“南方。”
他性格向來內斂克製,不輕易開口說話和動怒,紀南方天不怕地不怕,但還是有些畏懼顧念深,這若換在平常,他肯定就焉焉地放了手,但此時酒精上頭,完全的不管不顧了。
“秦桑綠,有些事,阿深不說,那是他沒出息,但我今天必須得說,誰也甭想攔著。”紀南方脖子一仰。
眾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聽紀南方這樣說,都來了精神,立刻附和道要紀南方爆出顧少情史的第一手資料,場麵頓時亂了。
顧念深眉頭輕蹙,秦桑綠知道,饒是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根本阻止不了這個瘋子,何況,還有這麼多人在。
她心裏慌亂,忽然間,像是雜草叢生,密密麻麻地遍布她整個心房,她覺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了,上前一步,想要奪門而去。
“阿深,你都不記得了嗎?秦桑綠剛和陸西年在一起的時候,你每天放學後都跟著他們,一直到秦桑綠回家,G市的十一月,那是多冷啊,有一次,他們在餐廳裏約會,你就靠在外麵的牆上,隻穿了一件襯衫,我和夜白叫你走,你不肯,硬是到她回家,那一晚,你高燒近四十度,差點肺炎,好了之後,體重一下就跌了五斤……”
紀南方在後麵絮絮叨叨,秦桑綠放在門把上的手失去了力氣,軟綿綿的,一顆心,像是泡在水裏的海綿,濕漉漉的沉重,壓的她渾身無力。
他跟蹤她?每晚都如此,直到看著她回家?怎麼可能?他那麼倨傲的一個人,她甚至到現在都還能清楚的記得那晚他看她時冷漠的目光,明明是恨死她了的。
她的腦子亂極了,偏偏紀南方不肯住嘴,接著說,“還有,她急性胃穿孔那次,醫生說,西藥根本沒法徹底根治,關鍵在養,而以前有位很出名的中醫,她看胃病是一等的好,你打聽來住址,二話不說就去,結果呢,那老家夥凶的要死,說什麼退隱就是退隱了,你求了多次,不惜給他當孫子使喚,結果,還一路背著他從城西走過來。”
從城西走過來?他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少爺,身份貴重,竟做了這樣的事?紀南方爆出的這兩件事,簡直是枚炸彈,所有人都被炸的裏嫩外焦,誰能相信堂堂顧少會做這樣的事。
可偏偏這樣的事,是從紀南方嘴巴裏蹦出來的,由不得你不信。
秦桑綠咬著唇,口腔裏有淡淡的血腥味,喉嚨裏像被人放了把火,燒的腦袋都疼起來,怎麼會這樣?明明是該恨死她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顧念深、顧念深,頃刻間,像是有人在她耳邊不停地念叨這個名字,她心慌意亂,整個背脊都出了一層粘膩的汗,沾在衣服上,裹的她透不過氣來。
閉上眼睛,用盡全身力氣拉開門,疾步衝出去。
深夜,冷風撲麵,她從裏麵跑出來,一陣風襲來,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一石激起千層浪,她根本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脫掉高跟鞋在手裏拎著,竟不看放向,就漫無目的在街上走,心裏明明知道紀南方說的話是真的,可意識和理智又告訴她,不要相信,假裝什麼也沒有聽見,像是兩個幫派的人,各自為守護著自己的領土,打的不可開交,她覺得累極了,隻有神智還十分清明。
秦桑綠,為什麼這麼介意?
另一個聲音驀地響起,她嚇了一跳,愣在原地不再動彈,似有什麼妄圖從她心地最深的深處鑽出來,但因要刺破血肉,所以格外疼痛,她閉上眼睛,蠻橫地將它一點點按回到原來的位置。
他穿著黑色的大衣站在她身後,不知多久,昏黃的路燈下,有白色的,像棉絮似的東西在飄,竟下起了雪!
她獨自一人站在遼闊的天地之間,越發顯得單薄瘦弱,身上散發出一種排他的,生人勿進的氣息,比起前幾年來,更加明顯了。
他在身後看她許久,才收斂好情緒,緩緩朝她走近,秦桑綠像隻十分警惕的貓,立刻轉過身。
顧念深抬起手臂,掛在他手臂上的,是她的綠色大衣,她覺得有些尷尬,想伸手接過來,顧念深卻已經繞到他身後替她穿了起來,他的呼吸縈繞在她的頸間,癢癢的,她的心一陣抽縮。
“下雪了。”他仰起頭道。
她抬起頭看,好漂亮的景色,藍寶石般的天空,飄滿潔白的雪花,暖黃色的路燈下染出一圈圈的光暈,將這景襯托的更為夢幻,這個城市,已經許久沒有下過這樣一場漂亮的雪了。
顧念深的目光由上落下,俯瞰她的整張臉,很優美的線條和輪廓,眼睛很圓,總帶點天真無辜的孩子氣,微微眯起來的時候,像隻嬌憨的貓,靜靜看人時,凜然冷冽的樣子。但,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她是麵目模糊的。
“美好的,容易讓人沉陷。”他輕聲道。
“容易讓人沉陷?美好與否,都是個人自己的看法,而是不是沉陷,也是自己的問題,和別的,沒關係。”她保持著仰頭看雪的姿勢,語氣淡淡。
顧念深笑了笑,向她身邊邁進一步,有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頸上,她的身體瞬間繃緊,全身心的戒備起來。
“這是情不自禁,阿桑,你也有過吧?”他聲音柔軟,帶著點酒後的慵懶。
像被貓爪子撓了一下,她的心有輕微酥麻,不過短短片刻就恢複清明,她側身,主動與他的目光對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有一種近乎冷漠的神色,她笑著道,“有什麼稀奇?誰沒有過情不自禁的片刻。”
片刻?顧念深無聲冷笑,秦桑綠變臉像翻書,剛才在包廂裏,她臉上分明有驚詫,悲慟,不過轉瞬即逝,像閃電一般,而現在,變得更加冷漠。
“情人節已經結束了,阿桑,我送你回去。”他看著她,神色平靜柔和。
卯足了力氣以為有一場仗要打,對方卻絲毫沒有想要接手的意思,她怔了怔,然後悻悻然收手,她與他並肩去容色門口取車。他們一路沉默,安靜開車,車內氣氛壓抑,短短的幾十分鍾車程,竟覺得煎熬。
好不容易開到家,她幾乎是迫不及待道謝下車,低頭解安全帶時,卻被顧念深按住,他的手幹燥溫熱,覆在她的手背上,灼烈的感覺從神經末梢傳達到大腦,她飛快地抽出手,疑惑地盯著他。
“阿桑,紀南方平常胡鬧慣了,你別和他見識。”他看著她,認真端正。
秦桑綠的神經鬆了鬆,點點頭道,“我知道。”說完,再次解開安全帶,然後轉身準備下車。
顧念深出手很快,在她即將打開車門時,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帶進自己懷裏,她猝不及防,腦袋撞在他的胸膛上,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讓她的臉迅速燒起來,抬起頭怒視著他,張嘴就要質問,顧念深低下頭,飛快吻上。
其實,早在之前,她那麼冷冷地看著他,對他笑的時候,他就想這麼做了,將她狠狠地按在地上。但,相比較之下,他更喜歡這樣逼仄的空間,不管她如何奮力掙紮,都無法逃離。
他用一隻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逼迫她貼近自己,另一隻手將她的雙手捆在身後,秦桑綠完全動彈不得,被迫地接受他的吻,她咬緊牙齒負隅頑抗,任憑他如何瘋狂霸道,顧念深覺得有一把火在他體內越燒越旺,她的抵抗像是催化劑,讓他更想征服,看著她閉著眼睛,拚命克製的表情,他忽然停下來,低笑一聲,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忽然含住她的耳垂,溫柔逗弄。
果然,她身體一震,一股電流從腳趾蔓延到四肢百骸,渾身都變得酥麻,這個混蛋,明知道這是她身體上最敏感的位置。
看著她的反應,顧念深笑的愉悅,嘴上的力氣又加重幾分,當牙齒輕輕咬上去時,明顯聽見她抽氣的聲音,他趁機再次吻住她的唇,她來不及抵抗,隻能任由他攻城略地,輾轉吸允。
不是沒有感覺的,連意識都逐漸渙散,空氣稀薄,她隻覺得熱極了,心跳像是要蹦出來,身體越來越軟,任由自己攀附在他身上。
空氣裏發出“啵”的聲音,她羞憤地瞪著終於鬆手的顧念深,他的嘴唇紅腫,秦桑綠想,自己一定也是這樣,越發的覺得窘迫,真想伸手狠狠地給他一個耳光,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如果是情人節交換禮物的話,顧總,這是不是太少了?”她冷笑著譏諷。
車內暖氣十足,加上剛才的那一吻,簡直讓人燥熱,他伸手解開襯衫的上麵兩粒扣子,看著他的動作,秦桑綠有些忐忑,顧念深靠在車椅上,慵懶又危險的模樣,他抬起頭,噙著笑,慢吞吞地反問,“所以,你是想讓我繼續下去?”
秦桑綠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雙手握成拳,指尖嵌入掌心,鑽心的疼,若不是這樣,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一些什麼事來。
顧念深,他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魔鬼。
“阿桑,男女交融,若沒有情,那就隻是單純的欲望,但我對你,不是那樣。”他看著她。
變臉這麼快,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不是哪樣?不是隻有欲望?那想怎麼樣,秦桑綠忽然想笑。
可顧念深卻又再次喊她,“阿桑。”
她皺眉看向他,他的一雙眼,靜靜地看著她,黑曜石般的眼眸,散發著奇異動人的光彩,她在那樣的光彩照耀下,漸漸地,有些迷惑。
然後,她聽見他說,“阿桑,紀南方說的,都是真的。”
她的心“砰”一聲,像是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整個胸腔都微微發麻疼痛,幾乎是本能的選擇逃避,她不想再聽,顧不得什麼姿態,顧不得什麼理智,轉身就去拉車門,但慌亂中,一手汗液,竟找不到位置。
顧念深沒有再做什麼過激的動作,他隻是看著她倉惶的背影,目光複雜,若有深意,然後,他俯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語,“阿桑,這五年來,我拚命地想忘了你,但抱歉,我沒做到。”
“有些愛情,和時間無關,和距離無關,甚至可以說,這些最後都成了推波助瀾的凶手,它們讓我知道,隻要我看你一眼,我就還會愛你。”
多煽情的話,他的聲調如同悅耳的大提琴,低沉醇厚,顧念深覺得,在他說的那一瞬間,自己都沉醉了,可是,秦桑綠沒有,她隻有片刻的失神,然後,繼續慌忙開門下車。
像是他說的不是愛,而是會變成洪水猛獸,要把她毀滅。
這個冷漠的,甚至有些狠心的女人,他看著她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然後閉上眼睛,車門沒關,有冷風吹進來,像是吹進了他的身體,整個胸膛都覺得有些冷,還有一些刺刺麻麻的疼。
秦桑綠匆忙跑回家,不顧微姨有些詫異的神色,徑直衝上樓把自己關進房間,放滿整整一缸水,將自己泡在裏麵,一顆心還在“怦怦怦”跳個不停,他的話,她一字不差的都聽了進去。
他說,他還是愛她。
紀南方說,他跟著她,每晚看她回家,他為了給她拿治胃病的藥房,去給老醫生當孫子使喚。
可是,他在那個夜晚,恨得想要掐死自己。
她混亂極了,可他的聲音還拚命的在她腦子響,他一定是別有用心,他故意騙她的吧,她把自己全部身體都沉進水裏,可腦子裏,心裏,眼裏,都是他,和他說的話。
她不相信愛,所以,她活該孤獨,可是,和孤獨比起來,她更害怕的是淪陷和傷害,她知道,有些傷口,即便是傾盡一生的時間,也無法治愈,她不要自己活在這種無望裏。
而他的愛,是這個世界上,她認為最荒謬最危險的事情。
秦桑綠,不能相信,也不要相信,她幾乎是念著這句話睡覺的,可偏偏,連睡覺也不得安生,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她過十八歲生日那年,顧念深不算是個浪漫的人,卻做過一件至為浪漫的事,在她生日時,找了100個過百歲的老人,錄下每個人慈祥的臉,和每人一句的祝福,在十二點之前送給她。
昏暗的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視頻上閃爍著幽暗的藍色光芒,以及畫麵中,那些在陽光下,一張張布滿皺紋卻慈善溫暖的臉龐,她至今都記得,自己看著那畫麵,聽那樸實的祝福時,內心澎湃的情感,像是漲潮的大海,要把她淹沒。
他的吻就那樣突然而至,她在他的懷裏,像是要溺死過去,雙手緊緊的攀附著他,那一刻,全世界都靜止了,隻剩下他和他的吻。
胸口一陣大慟,她悠悠地睜開眼睛,思緒還沉浸在那個夢裏,那樣的畫麵裏,忽然,雙手掩麵無聲痛哭。
為什麼偏偏是他給予過她這樣令人快樂的,幾乎忘記一切時刻?
包廂裏,除了紀南方和容夜白外,其餘的人都已經離開,鹿米米躺在容夜白的腿上酣睡,一臉安寧,這樣簡單的畫麵,令人動容。
顧念深坐下來,紀南方扔了手裏的遊戲機,看著他問,“怎麼樣,搞定了嗎?”
“秦桑綠是那麼容易被搞定的人?”容夜白的表情,像是在說,紀南方你就是一個傻×。
紀南方誇張的歎氣,然後把身體一仰,靠在沙發的軟墊上,目光悠悠看向顧念深,一臉憂傷的表情娓娓道來,“阿深,這絕對是我過的最悲催的一個情人節,專門找人盯著衛生間的位置不說,還得時刻看著手機,生怕錯過消息,怎麼樣?完成的還算合格吧?”
顧念深翹起二郎腿,想著在秦桑綠聽了紀南方的話後,臉上那一瞬間出現的表情,輕笑一聲,點點頭。
紀南方如釋重負,伸了個懶腰,看向容夜白懷裏的鹿米米,笑著道,“阿白,虧你家米米,誤打誤撞還成全了我們的計劃。”
容夜白低下頭,愛憐地摸了摸鹿米米的頭發,紀南方故作一臉嘔吐狀,鹿米米忽然悠悠地問道,“我成全了你們什麼計劃?”
紀南方嚇了一跳,都被這貨聽見了嗎?
她微微仰起頭,容夜白俯身吻下去,溫柔繾綣,極盡纏綿,鹿米米在他的攻勢下漸漸軟化,許久後,他鬆開她,鹿米米累極,重新躺回他的腿上,迷迷糊糊間,還不忘囑咐道,“小白,你們不許欺負阿桑。”
在紀南方驚訝的目光中,他含笑抬起頭,露出一個極風騷傲嬌的笑,紀公子今天才知道,什麼叫高手,看樣子,以後真得和這小子好好學習了。
至於鹿米米說的不許欺負阿桑,紀南方不知道他們今晚這樣做,算不算欺負。事情還得從四天前的一個早上說起,地點是顧念深的辦公室,那天,他聽說顧念深準備將MEK和SN納入顧氏旗下,於是嘴賤地問道,“Why?”他全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會在最緊要的關頭出手救她,按他的想法,就算是把秦桑綠滅了都不算過分,何況,隻是讓東曜陷入危機。
顧念深不看他,轉身看向一旁的容夜白,問道,“你要是秦桑綠你怎麼想?”
“完全懵了,各種猜測,各種可能。”容夜白眉眼不抬,淡淡道。
紀南方皺眉,容夜白看不慣他這麼反應遲鈍,果然是沒有真正談過戀愛的人,放下手裏的最新遊戲機,抬起頭,不耐煩地盯著他,再次解釋道,“後麵,當然是阿深想要她以為是哪種可能就是哪種可能,一個微小的事件,引發的連鎖反應,即所謂蝴蝶效應。”
“說這麼複雜,還不就是想要為所欲為。”紀南方不屑一顧。
顧念深含笑不語,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容夜白忽然想起自己一會兒還有個會議要開,忙扔了遊戲機,與顧念深告別,紀南方見容夜白要走,自個留下麵對這悶葫蘆也沒有意思,索性同他一起離開。
臨走前,他忽然喊住紀南方,“南方。”
容夜白轉過頭,一臉看好戲的神情,每次,顧念深用這種溫柔的語調喊他名字時,紀南方就知道,他又要倒黴了,心裏警鈴大響,後退一步,準備溜之大吉,容夜白卻勾著他的肩膀,噙著笑看他,上個星期,他還在米米那裏告狀,說他在“榮色”泡妞,害的他睡了好幾天的客房,如今,終於能報仇了。
紀南方恨恨地瞪了眼容夜白,轉頭賤兮兮地看著他,顧念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淡然開口,“我和秦桑綠分手後,有沒有做過什麼失態的舉動?”
“沒有,沒有,你怎麼可能有。”紀南方脫口而出。
顧念深似乎並不介意他怎麼說,把目光移向了容夜白,問道,“可我想要有,怎麼辦呢?”
“這個嘛,那到時候,秦桑綠的內心必然更加驚濤駭浪,風起雲湧。”容夜白聲情並茂。
紀南方完全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顧念深滿意的收回目光,重新將重心放在紀南方身上,“南方,情人節那晚看你的了。”
他說完,像是又想起什麼,挑眉道,“對了,上次你家老爺子要你辦的那批貨,怎麼樣了?”
什麼嘛,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英國那邊,根本不是他的地盤,老爺子存心給他難題,目的是逼他就範,讓他回公司,從此,剝奪了他自由之身,顧念深這個王八蛋,簡直是落井下石!
可是,他哪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和什麼啊。
容夜白幸災樂禍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紀南方看著已經低頭辦公的顧念深,心裏誹謗一萬遍,氣呼呼地摔上門,顧念深在裏麵聽見他諂媚的聲音。
小白,你等等我啊,最近,我又搞到一件寶貝噢,一起去看看,喜歡就送你,夠兄弟吧?
他臉上浮出笑意,落地窗外的陽光鋪滿整間房,他的臉,在燦爛的光芒中變的朦朧,那抹笑,就那樣浮著,漸漸的,隻剩一個輪廓,沒有表情。他閉上眼睛,想起初到英國的那幾年。
夜夜笙簫也不過如此,喝最烈的酒,玩最刺激的遊戲,任憑血液在身體裏沸騰叫囂,靜下來,迅速涼寂,劇烈的風從身體穿堂而過,五髒六腑都像被攪動了一番,那滋味,不是疼,而是生不如死,他恨不得用最慘烈的酷刑對待自己,以平息身體裏不受他意念控製情緒。
用了多久的時間?整整兩年,他把心裏的魔壓住,專心事業,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凱旋而歸,包括麵對她時,該有的姿態。
但,深夜從夢中驚醒時,那股慟心疼痛的感覺,仍舊能喚醒他心底最深處的灼灼恨意。
紀南方的確完成的很漂亮,和他料想的相差無幾,跟蹤她?為治好她的胃病,不惜降低身份做他原本根本不願意做的事情?這算什麼?
能輕易揭開示人的傷口,其實不算什麼,真正的傷,是你連碰都不願意碰觸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再次讓它鮮血淋漓,它藏在身體裏隱秘的角落,像一隻毒蛇,你得提防著,它隨時可能張口血盆大口狠狠地撕咬你。
胸口又開始隱隱做痛,先是緩慢遲鈍的痛,後來,急速猛烈尖銳,他將手伸進襯衫裏,撫摸著肋骨下麵那道蜿蜒的傷口,然後,端起茶幾上高濃度的Spirytus仰頭一飲而盡,辛辣冰冷的感覺順著食道進入身體,神經有片刻的麻痹,放下杯子,他緩緩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