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賽查與苦難搏鬥 八 幾道閃電(1 / 3)

�P\u001e\u001c�\\跳舞會過後八天,十八年興旺的家業,象一堆幹草燒起來的火,燒到連最後一些火星也快熄掉了。賽查從鋪予的玻璃窗裏望著街上的行人,想著事業的範圍,覺得擔子很重。他向來日子過得簡單,不是自己做貨色來賣,便是批發來賣。如今做了地皮生意,在包比諾號子裏搭了股,還有十六萬法郎的票據拋在外麵。要付這筆款子隻有兩個辦法:或者是做老婆不喜歡的事,讓票據在市場上流通;或者包比諾的生意做得意想不到的發達。許許多多念頭把可憐的家夥嚇壞了,隻覺得頭緒紛繁,無法掌握。再說,安賽末當家又當得怎麼樣呢?皮羅多看待他象作文老師看待一個學生,始終不相信他的能力,恨不得站在他背後。他在伏葛冷家曾經把包比諾踢過一腳,要他住嘴,可見那初出道的生意人叫花粉商著實擔心。皮羅多絕對不讓老婆女兒和夥計猜到他的憂慮,但心境卻好比塞納河上一個普通的船夫忽然被海軍部長派去指揮一艘軍艦。他這個人本來不宜於思索,一有這些念頭,腦子裏更是布滿了迷霧;他站在那兒想看看明白。不料街上出現了一張他最討厭的臉,他的新房東小個子莫利奈的臉。我們大概都作過一些夢,事情多得可以代表整整一生,其中常常有一個專門作惡的怪物,象戲裏的壞蛋一樣。皮羅多覺得莫利奈就是命運派來當這一類的角色,跟他搗亂的。在喜氣衝衝的跳舞會上,莫利奈就不懷好意的扮過鬼臉,對著豪華的場麵惡狠狠的直瞪眼睛。這一回在皮羅多出神的當口突然露麵,使他更多了一層反感,以前對這個小氣鬼(這是皮羅多常用的詞兒)的印象也回想起來了。

小老頭兒的聲音陰陽怪氣的叫人難受,他說:“先生,咱們事情辦得太匆忙了,你忘了在合同後麵批一句。”

皮羅多接過合同預備補手續,不料又來了建築師,跟花粉商打過招呼,裝著莫測高深的樣子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終於他湊著皮羅多的耳朵說道:“先生,你是知道的,開頭吃一行飯多麼不容易。你既然對我滿意,請你幫幫忙,把酬勞給了我吧。”

皮羅多的現款和證券都掏空了,隻能吩咐賽萊斯丁開一張三個月的二千法郎期票,預備一張收據給建築師簽字。

莫利奈話中帶刺的說道:“你把鄰居的房租承擔下來,我很高興。今天早上看門的報告說加隆逃走了,治安法官已經來封了門。”

皮羅多心裏想:“哎唷,但願我那五千法郎不要吃倒賬才好!”

羅杜阿也送發票來,一跨進屋子就接口道:“人家還說他買賣做得挺好呢。”

莫利奈道:“做生意的要告老了才算保險。”他一邊說一邊細磨細琢的把租約折起來。

建築師打量著這個小老頭兒,看得津津有味。藝術家隻要遇到一張可笑的臉能證實他對布爾喬亞的想法,沒有不高興的。

他說:“一個人撐了傘,就以為下起雨來不用怕了。”

莫利奈瞧著建築師的臉,特別端詳他的鬢腳和小胡子。兩個人彼此瞧不起的程度正是不相上下。他故意留著不走,要在出門的時候把建築師刺一下。莫利奈跟貓兒混慣了,舉動和眼神都很象貓。

那時,拉貢和比勒羅來了。

拉貢咬著賽查的耳朵說:“我們把地產的事和包比諾法官說了,他認為做這種投機生意一定要拿到賣主的收據,把手續辦完全,咱們才能算真正的業主……”

羅杜阿道:“啊!你們買進了瑪特蘭納那塊地麼?外邊都在談論,又要蓋新房子了!”

油漆包工羅杜阿原想把賬款快快收清,臨時改變主意,覺得還是不要催得太緊的好。

他湊著賽查的耳朵說:“我送發票來隻是為了年終關係,不是急於要錢。”

賽查隻管呆著臉望著賬單,不回答拉貢,也不回答羅杜阿。比勒羅看他發楞,問道:“喂,賽查,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