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沉醉舊體詩(2 / 2)

特點之三是聶詩的不加標點。聶從習慣寫七古轉向寫七律,後來發展到隻寫七律,這一過程值得研究。古人的詩文不加標點,乃是習慣所致。聶詩的不加標點,卻似乎另有緣由。我以為,首先,標點破壞了舊體詩歌外在的形式美,標點是累贅。其次,在某些句尾可加的不僅是“一種”標點,如果硬要加,也隻能加“一種”。這一來,反倒取消了其他的可能。

如果不加標點,就可讓讀者盡情思索,在思索中享受快樂,同時詩的容量也因此而增加。

特點之四,是聶詩對對聯的超常重視。有些可能是聶自己特別珍愛的對聯,往往在甲詩用過之後,隔了些年又出現在乙詩之中。而甲乙二詩的內容絕不相同。這一點聶的確是“前無古人”。另外聶詩的某些對聯,能夠脫離原詩的“前因後果”而獨立存在。如“文章心口雌黃易,思想錐心坦白難”,千古絕對兒也,如果放在某詩的小環境中,這一幅對聯反而“小”了。

我慶幸自己讀聶詩同樣不是一蹴而就。我是在自己人生的不同階段斷斷續續又反複吟誦了它,收獲也各不相同。我從60年代中期以後,陸續寫過幾種不同題材的舊體詩,每種都在二百首左右。有些描述對象和聶詩有相似、相近之處。香港出版的《三草》用的是豎排繁體字,這對我是久違了,親切之至!同時,它用的鉛字不是國內可以見到的任何一種,我說不出它的型號,但我喜歡它是因其有筆鋒,像是“寫”出來的。隨後大陸也給聶出版了舊詩集《散宜生詩》,但因為是橫排,字小,字體選得也不太好,就顯得差了。舊詩的行距一定要空疏,其最大功能就是“以少勝多”,如果排版過於緊密,一從省紙考慮,就減少了咀嚼的餘地。

今天回憶自己和舊體詩結緣的經曆,心中感慨良多。一方麵我承認,舊體詩不易讀,一旦真讀“進去了”而“出不來”,興許會是種很麻煩的事兒。但是,舊體詩畢竟是民族的瑰寶,選擇少數人從少年時代就深深地“讀進去”,然後提供一種大環境和大機遇幫助他們“闖出來”!如果今天(乃至今後)也依然能擁有為數不多、但水平卻相當高的舊體詩的詩人,肯定會是國家和民族文化的一大幸事!